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儿趣

 古蔺同乡会 2020-07-03

“背背篓儿,拿刀刀儿,不去割草去摘泡儿,摘了泡儿,刺了手儿,还有一串红地瓜儿。”前些日子回老家,见路边的山坡上长满了“泡儿”(儿时一个充满了甜蜜和快乐的字眼,一种用方言对特定野果的称呼,成熟了的“泡儿”味甜微酸、水份充足、营养丰富,是山里孩子眼里名副其实的山珍)。于是,脑子里就突然跳出这首自己在小学二年级随口编出的儿歌来。也于是,那些氤氤氲氲的记忆,就如同雨后清晨那笼自山间一点点罩过来的雾,轻轻的、不知不觉得将我包裹其中。 

自我有记忆起,我就跟在爷爷奶奶和外公外婆身边,听爷爷说,爸爸在遥远的西部边陲工作,妈妈带着弟弟妹妹去了爸爸单位,便把作为老大的我留在了老家,不知为什么?我并没有因此而埋怨爸爸妈妈,相反的,爷爷奶奶和外公外婆给我的宠爱足以让我觉得自己快乐得就像一个小公主。也许,我就是一个属于山里的孩子,那满山跃动的奇花异草、溪鸣鸟啼、野果飘香,牵了我一颗好奇的心。

每日最快乐的事,就是天在麻麻亮的时候,起床,与二三小伙伴约好,背了小小的背篓、拿上割猪草的刀,出门,向印象中最有可能长着“泡儿”和“地瓜儿”的地方奔去。至于归来的时候,背篓里有没有向大人们“交代”的猪草牛草,那就理当别论。时至今日,我依然佩服我们这些小小“山人”们的妙计,离开了大人们视野的孩子,怎样疯怎样玩怎样对付大人们的审查,就是我们自己说了算了。 

那时候,我算是一群孩子中比较小的,我经常是被几个姑姑和村里的几个哥哥姐姐带着,背着最小的背篓拿着最小的镰刀,屁颠儿屁颠儿跟在后面,认不到猪草,更割不来牛草,我的任务就是只管跟着,他们把背篓放在什么地方,我看着就行,他们去摘“泡儿”或是刨“地瓜儿”,我也只是在一旁眼巴巴的看着,我怕被刺扎着,又怕从坡上滑下来摔着,而我的乖巧,似乎是最有力的武器,到了回家的时候,姑姑和哥哥姐姐们一人一把猪草牛草的,就把我的背篓装得满满当当,有时候,背篓里还会藏着一包葵花叶子包着的“泡儿”或是一串毛草根串着的“地瓜儿”。 

记得有一次,我又跟在大姑小姑一屁股后面乐颠颠的出门了,爷爷在身后喊:“你们都把背篓装满再回来,猪草牛草一点都没了。”我边跑着追前面的姑姑边回答:“晓得了,公吔!”(公:我们当地对爷爷的称呼)可一离开爷爷的视野,我就什么也不晓得了。我缠着姑姑带我去摘对面山上那笼红得鲜艳欲滴的“泡儿”,姑姑说:“不行,背篓装不满回去挨打,先割草。”我跟在两个姑姑后面无精打采的东一刀西一刀,突然,我哇的一声哭了起来,手不知怎么被割了一刀,鲜血直流。两个姑姑吓得赶紧跑过来,从旁边的树上摘了一片叶子,又扯了一根毛草帮我包上,显然,这样的包扎毫无止痛也毫无止血作用,我依然声嘶力竭的哭着。两个姑姑被我哭烦了,朝我吼着:“你要咋子你才不叫唤?”我被姑姑的表情吓住了,张着嘴巴忍着眼泪,试探性的说:“带我去摘泡儿,我就不叫唤。”大姑对小姑说:“你带她去摘,我割草。”小姑牵着我:“走嘛,不听话,下次不带你来了。”……可想而知,当爷爷站在屋角喊我们回去吃饭的时候,小姑正带着我奋力的摘“泡儿”,大姑一个人没有办法将三个人的背篓装满,只得再次使出“山人妙计”:用几根树枝垫在背篓底,将割好的猪草牛草放到上面,用眼看去,背篓被装得满满当当。(相信此招,所有的山里孩子都用过) 

其实,对于这样的招数,大人何尝不知?只是装作不知而已。

那天,爷爷就站在牛栏门口,等我们回去时,爷爷一个个替我们取下背篓,提起来就要倒,大姑小姑吓得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我心里也怦怦直跳,完了,大姑小姑这一顿打,肯定是逃不过去了。说时迟那时快,我一下子冲过去,拉下爷爷手里的背篓:“公公公,我的手被刀割了,好痛好痛哦!呜呜呜……好痛!”爷爷拉着我的手:“我看看,快走公去给你上点药。”我一边走一边回头看两个姑姑,两个姑姑在我身后吐着气拍着胸脯。 

记忆的梗上,开着两三朵娉婷,挥不去,散不开。那些挥之不去,驱散不开的,便如种在心灵深处的花朵,时光愈久,便愈见鲜艳。 

那些小时候满山遍野寻找“泡儿”和“地瓜儿”的乐趣,成了留在故乡永远无法忘却的记忆。 

背背篓儿,拿刀刀儿,不去割草去摘泡儿,摘了泡儿,刺了手儿,还有一串红地瓜儿…… 

作者:半夏微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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