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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代段子：关于梦的解释，西方有本名著叫《梦的解析》。梦从来是令人迷惑的，《梦的解析》也不过是自成其理的一种说法。但是关于梦，有个模糊的公理，它应该跟现实能对上号，不管是过去未来还是当下。 【原文】 沈濬，字道元，钱塘人。为人清修，不妄语。居湖州仙潭村，郡中亲表间尝以姻事邀致入城，宴饮稠叠，连日不得归，意颇厌倦。 梦谒友人陆维之，见堆桉有书数十种，主人方束带。沈信手披一编，其间章之多寡，大抵类《真诰》。择一章最简者读之，其词云：“人喜食桃李，桃李不可多食，食蟹大可笑，凡食蟹必杀。凡学道必以纯阳得道。杀，阴也。如不得已，能食车中之鼠，溷厕之蜣螂，乃可。”读未尽数句，维之顾曰：“文颇怪，子宜毕之。”俱一笑，乃觉。欲寻其致梦之由而不可得。 久之，始悟半岁前，有婺女僧怀政来，同寓慧通寺，政作东坡玉糁羹，约沈陆共之。陆至，则羹尽矣，因戏政曰：“恰沿河来，见舟中妇人作洗手蟹，偶得一诗，持赠子，云：” 紫髯霜蟹壳如纸，蒲萄作肉琥珀髓。 主人揎腕斫两螯。点醋揉橙荐新醴。 痴禅受生无此味，一箸菜根饱欲死。 唤渠试与轑釜底，换取舌头别参起。 坐皆传翫击节，沈默有感，徐曰：“诗则美矣，其如语大工何！”维之惊谢。沈自是不食蟹，稍证梦中大可笑之说。又二年，因饵苍术，禁食桃李，方尽省一章语云。【沈自有文记此。】 【白话语音文字版】 沈濬（字道元）是钱塘（杭州古县名）人，这个人很清静，注重清修，不瞎说话。他住在湖州（浙江）的仙潭村。他有些亲戚在湖州城里，有段时间，因为婚姻上的一个事情，天天请他到城里来吃喝议事，沈濬不胜其烦。 有一回，沈濬做了一个梦，梦中拜访友人陆维之，看到陆的桌案上有几十本书，陆维之因为他的突然拜访急忙穿衣服。沈濬自己到书案上翻书看，感觉这些书类似于《真诰》（南北朝时重要道家人物陶弘景所写，上清派代表作）一类的书，他从中找到一本很薄的，看到上面写着这样的话：“人喜食桃李，桃李不可多食，食蟹大可笑，凡食蟹必杀。凡学道必以纯阳得道。杀，阴也。如不得已，能食车中之鼠，溷厕之蜣螂，乃可。”（简单解释：人们喜欢吃桃子李子，但这些水果不能多吃，吃螃蟹这事儿很可笑，吃螃蟹就是杀生，学道的人只有追求纯阳状态才有成就，一杀生，就属阴了，就不好了，如果实在不得已{要吃东西}，就要吃车中的老鼠，茅厕里边的蜣螂{屎壳郎}，这样才行。）沈濬读了半天，还没读完。陆维之穿好衣服过来了，说：“这文字比较怪异，你就别看了！”大家哈哈一笑。这梦做到此时，沈濬就醒了。他比较纳闷这个怪梦，但也无从解释。 时间长了以后，沈濬慢慢醒悟了这个梦：半年以前，有个叫怀政的僧人从婺女（应指江西婺源）来到湖州，他跟沈濬一起住在慧通寺。有一回，怀政学东坡先生玉米渣粥的做法，做了点粥，也约陆维之一起来吃，陆维之来了以后，粥已经喝光了，于是陆维之以揶揄的口吻跟怀政说：“我刚才从河边儿过来的时候，看见船上有个女人在洗螃蟹，看到这个情景，我灵机一动写了一首诗，送给你！”： 紫髯霜蟹壳如纸，蒲萄作肉琥珀髓。 主人揎腕斫两螯。点醋揉橙荐新醴。 痴禅受生无此味，一箸菜根饱欲死。 唤渠试与轑釜底，换取舌头别参起。 （简单解释：紫须白蟹的壳儿像纸那样薄，蟹肉像葡萄，里面的蟹肉髓像琥珀那样子，女主人为了煮螃蟹，把螃蟹的一对钳子折起来，揉搓橙子滴下酸汁再加些醋做蘸料，煮好的螃蟹再配上新酒，那味道很不错；但你这个和尚已经出家了，就吃不了螃蟹了，更不能再杀生了，你只能天天吃素，饱的要死要活，如果让你去吃螃蟹这样的“美味”，那你的舌头就不要再参话头{禅宗的修行方法}了。） 旁边的朋友们纷纷传阅此诗，都夸陆维之写得好，沈濬看了这诗有点感悟，说到：“你的诗写得不错，但写这么好又怎么样呢？”让他这么一说，陆维之像是被泼一瓢冷水。他很惊愧，连忙向沈濬表示谢罪。这首诗对沈濬是有影响的，实际上，从此以后，沈濬就不再吃螃蟹了，这稍微证明了他在梦中那本书上说：吃螃蟹大可笑。 又过了两年，沈濬开始吃一种中药叫苍术（可以理解成“车中的老鼠”，术、鼠发音近似），他后来也不吃桃子和李子了，到这时候，他逐渐明白了那个梦的含义——跟他的生活对上号了。沈濬专门写了篇文章把此事记下来。 【祥宏点评】：陆维之的诗充满了文人雅趣的一种意蕴，但内容有些贬损，怀政请他吃素，他来了，但是玉米渣粥竟然喝没了，于是他拿普通百姓可以吃螃蟹来嘲笑一个僧人的吃素，这确实不够厚道，所以沈濬也反过来讽刺陆维之比喻不当。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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