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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杂乱的文】我想写他的一生(八)

 秋水长天居士t2 2020-07-20

下在童年里的雪,从来不觉得让人悲伤。但是成年人的世界里,下雪却总是意味深长。就像他在许多年后,读到刘亮程散文中的那一句“落在一个人一生中的雪,我们不能全部看见。每个人都在自己的生命中,孤独地过冬。”他似有所悟,“下雪”的意象原来另有所指。一个人的童年怎么过来?多半能够苦中作乐,也就不觉得苦,也就不会有这样的体会。

在过年之前,要先过冬。他们那过冬要吃猪蹄。那时候的猪都是自家喂养的。春天去抓*(就是去买)一个猪崽,喂一年,到了冬天就宰了,在他们那叫“杀猪”,也是一个隆重的日子,基本上要喊上全村的人,除了闹矛盾不邀请之外,在一个村里总有那么几户人家是不甚合群的。就像之后他才听到的一句俗语“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鸟如此,人亦如此。

“杀猪”也是技术活,村里人到齐之后,各有分工。有的生火,有的烧水,有的磨刀······而会杀猪的人尤其少,他听说邻村的人杀猪,三次都没将猪杀死,还让猪跑了。因而,杀猪也是谨慎的活,参与杀猪的人,要机灵,还要沉稳。他从不参与杀猪,他至今都未见过杀猪的场景。但他拔过猪毛,用热水一烫,猪毛就可以很容易的拔下来。这时,他会想起老师说他的话“死猪不怕开水烫”,拿他和猪比,一想到此,他顿时脸红。

猪毛拔干净了,就会将猪吊起来,开膛破肚,将内脏拿出来清洗了,留着冬天吃。然后要将整个猪身分成几块,不同部位的肉的价位不同。肉自家留一部分,给亲戚送一部分,再卖一部分。所以,他那时对猪肉的价格并不敏感,他不会想到多少年后,猪肉的价格疯涨到令人在猪肉摊前“望而却步”的地步。

村里的女人们就会从中取一块二三十斤的肉,开始做“杀猪菜”,那是最有味道的菜。再没有比这新鲜的肉了,还有腌了一个冬天的白菜,也正是最有味道的时候。还有自家做的土豆粉,村里作坊做出的豆腐,还有地窖中的土豆······就这样一顿“杀猪菜”就在村里女人们的合力合作中出锅了。他在其中,总能感受到前所未有的幸福。

就这样,一个冬天,他几乎要吃遍几乎全村人家的“杀猪菜”。快到过冬的时候,全村人家的杀猪任务基本上也就完成了。因为过冬还吃猪蹄,不杀猪,哪来的猪蹄?一般在过冬的前两天,母亲就会将猪蹄拿出来,放在通红的火炉前,消冻了,再用烧得通红的火棍子将猪蹄煨烫几遍,然后再用热水三遍五遍的清洗。

过冬当日,母亲在三点半左右就将炉火生旺,将四只猪蹄剁成八块,放入铁锅中开炖,到五点左右炖的刚好。一家人便围在餐桌前开饭过冬了。猪蹄炖的很烂,又不腻,父母总是让给他们兄妹三人先吃,剩下的他们才吃。父亲吃得很细致,会把他们吃过再用刀子剔一遍。其实,那时的猪蹄很大,他吃一块就就吃不动了。母亲另外还会再煮一份菜,以防他们再饿了,肉有时候也不顶饱。

过完冬,日子就开始变长了。过年的时候,日子就更长,他记得老人总说“过年,日子长一根輲”。一个冬天要发生多少事,之后他才知道,过冬也叫冬至,既然是冬已至,这个“至”既有“到”的意思,也有“极”的意思,所谓的冬至大概就是冬天到了极点的意思。而所谓的过冬,不也就是冬过的意思吗?他越觉得生活的奇妙,上天竟会有这样的安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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