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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写本《说文》残卷与李阳冰刊定本《说文》

 智能人做超人 2020-07-21


  李阳冰,字少温,正史无传,学者考订其生年当在唐开元之初,卒年当在贞元之初。 李阳冰之篆书颇享盛名,《宣和书谱》称其「有唐三百年以篆称者,唯阳冰独步」。 李阳冰的书法,一以秦篆为法,粹然纯正,自得籀篆之原,可谓有本之学矣。复刊定《说文》,以正传写之失,号称「籀篆中兴」。徐铉《进〈说文解字〉表》云:

  唐大曆中李阳冰篆迹殊绝,独冠古今,自云斯翁之后直至小生,此言为不妄矣。于是刊定《说文》,修正笔法,学者师慕,籀篆中兴。然颇排斥许氏,自为臆说。夫以师心之见,破先儒之祖述,岂圣人之意乎?今之为字学者,亦多从阳冰之新义,所谓贵耳贱目也。

徐锴《说文解字繫传》有《袪妄》一篇,主要在「袪」李阳冰之「妄」。可见二徐对李阳冰之「刊正」颇不以为然,李书遂微绝,只能从二徐本《说文》所引述者观其一二。

  李氏之论固多武断,亦非一无是处。所改篆文虽不合许氏,而颇有与今所见两周金文或同或近。「可见其刊正《说文》,并非止于刊正俗书的违误,又用古文字改正秦篆之失」。其所改必有所据,「决不能闭门造车,出而尽与辙合」,在古文字的研究上,李阳冰实已导夫先路。 似非「字学颇劣」所能概括言之。

  李阳冰既在大曆中刊定《说文》,至二徐时仍传习不绝,那麽,中唐人所抄写的《说文》,是不是根据李阳冰的本子呢?周祖谟认为不是,其主要理由为:

  一、大徐「牀」、「臬」二字下并引李阳冰语,但唐写本全无李氏案语。

  二、唐写本笔法与李氏篆书不尽相合。如木部中即至少有十个字的字形与李阳冰其他书法篆体不同。口部断简的哀作「 」,而李书从衣之字皆作「」。可见木部、口部残页皆非李氏之本。

  三、李氏篆书为玉箸体,唐本作悬针体。

周先生因此认为唐写本非少温刊本。但李家浩先生的看法与周先生正好相反,他的主要意见是:

  一、木部残卷中的篆文偏旁存在李阳冰刊定本改过的字形。如欠、旡、矛、巴、ㄔ、衣这六字的写法与《说文》小篆不同,而与李阳冰所改篆形相合。其中虽有长、勺的写法与许篆合,而与李阳冰改篆有别,那是李阳冰据秦篆改许篆而没有改尽的缘故。

  二、根据周祖谟研究,《说文》本无反切,《说文》的反切均为后人附益,互有异同。唐代《说文》传本之注音固非一类,木部残卷的反切与李阳冰刊定本的反切同为一类。这正好从另一方面论证了木部残卷是根据李阳冰刊定本抄写的。

  至于周先生所提示三个证据,李先生认为:

  一、关于案语。唐写本古籍,若原书有注,有的只抄原文,不抄注文。阳冰案语类似注释,可以不抄。

  二、关于字形。

  (1)李阳冰以秦篆改《说文》篆文,但不是都改写,有未尽改者。

  (2)李阳冰除书写秦篆外,也写其它篆书,因此同一字形有多种写法。因此李阳冰篆文与木部残卷不尽相合是理所当然的。

  三、李阳冰刊定《说文》,只是对与秦篆不合的篆文作了改写,并没有改变篆文的书写风格,唐写本保存手写体的传统——悬针体,与李阳冰书法用玉箸体并不衝突。

  我认同李家浩先生的意见。还有一点可以补充的,李阳冰当时在篆书和「说文」上都有很高地位,如前面提到的「有唐三百年以篆称者,唯阳冰独步」(《宣和书谱》)即是显例。徐铉《进〈说文解字〉表》讲到李阳冰刊定《说文》,修正笔法,「学者师慕,籀篆中兴」,即使到徐铉当时仍感慨「今之为字学者,亦多从阳冰之新义,所谓贵耳贱目也」。在这样的时空背景下,比李阳冰稍后的写本,没有不根据李阳冰刊本的道理!

  至于日人抄写的口部残页根据的又是什麽本子?如果从字形来分析,平子尚本的「啐」作「」,西川宁本的「哀」作「」,似乎与李阳冰改篆不同,而与许慎《说文》的篆书相同。但平子尚本的「噊」,所从的「矛」作「」,与唐写本木部相同,也与李阳冰所改秦篆相同,而与许篆的「」不同,这又说明了口部残页也是根据李阳冰刊本或其抄本抄写的。从衣之字不同于李篆,可以解释为校改未尽;但从矛之字如未见李氏刊本,却无可能作出与李篆相同而异于许篆的写法。

木部与口部既都源自李阳冰校刊本,这也说明了李刊《说文》在有唐一代的影响力确实很大。

本文节选自《唐写本说文解字辑存》之《唐写本〈说文〉残卷研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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