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起唐代文人对茶的喜爱,那简直是你根本想象不到的,他们把这份爱统统都融汇到了一首首茶诗里。文人品茶不仅是解渴消暑解烦闷,他们还在茶中进行心灵上的会餐,体会茶、赞美茶,体验着茶带给他们的那种独一无二的精神享受。 众所周知,唐人的煮茶法的确是比较复杂。在当时茶制作程序比较复杂的情况下,那些文人雅士却不以为繁琐,倒是从中获得了诸多乐趣和创作灵感,给我们留下了许多优秀的茶诗。作为现代茶人,每每读起那些茶诗,总会有种穿越千年,与他们共饮一壶茶的体会。▽ 龙山人惠石廪方及团茶[李群玉] 客有衡岳隐,遗余石廪茶。自云凌烟露,采掇春山芽。 珪璧相压叠,积芳莫能加。碾成黄金粉,轻嫩如松花。 红炉爨霜枝,越儿斟井华。滩声起鱼眼,满鼎漂清霞。 凝澄坐晓灯,病眼如蒙纱。一瓯拂昏寐,襟鬲开烦拏。 顾渚与方山,谁人留品差?持瓯默吟味,摇膝空咨嗟。 ▽ 唐代盛行的煎茶品饮法,茶在煮之前,要有两道工序。第一道工序是将茶饼炙烤,烤过的茶会产生香气,去其水气,同时把附在茶饼上的一层保护油烤化,烤到茶饼舒展,便算烤成了,烤好的茶像婴儿的手臂一般柔软,趁热装入纸袋,保证它的香气不散。碾茶需要有专门的工具,茶碾。茶碾的材质有木制的,也有石做的,也有法门寺出土的鎏金鸿雁纹银茶槽子。烤好的茶饼取下一小块,放入茶碾,细细磨成末。 磨成末的茶,在诗人的眼里如梦幻版的存在,展开了无限想象。有李群玉的「碾成黄金粉,轻嫩如松花。」碾后的茶叶像金色的细粉,酥松香嫩如同松花;也有李咸用的「金槽无声飞碧烟」。▽ 煮茶的器具,经陆羽设计叫作鍑。鍑中的水烧开后,「沸如鱼目,微有声」此乃一沸。继续煮至「缘边如涌泉连珠」此乃二沸。茶水在炉火之上的沸腾,也化作刘禹锡的「骤雨松声入鼎来,白云满碗花徘徊。」仅一炉水,便涵盖了一片骤雨中松林的声响,这样的想象真是妙矣。白居易「汤添勺水煎鱼眼,末下刀圭搅麹尘。」二沸过后加入茶末,添茶末之前,先用竹筴在沸水中心搅拌,形成漩涡,用「则」取适量茶末投入漩涡之中。松花般的茶末在茶鼎中飘荡,一股兰花气息倾倒进茶瓯中,这便是李德裕的「松花飘鼎泛,兰气入瓯轻。」煎茶时,李郢看到了「玉尘煎出照烟霞。」玉色的茶末在水中升起雾气,眼前一片氤氲,像极了山中烟雾与云霞的景致。当茶末在鍑中再次沸腾时,往沸水中再添一瓢水,止沸育华。这里的「华」便是指茶的浮沫,陆羽形容「沫饽,汤之华也。」在陆羽看来这是茶的精华。曹邺形容它「碧沉霞脚碎,香泛乳花轻。」经过道道工序,终得眼前这瓯茶,细品茶香,这茶饮入文人雅士的喉咙,激荡出他们肺腑间的无限感应。就如这《五言月夜啜茶联句》。何谓联句?联句是古代作诗的一种方式,两人或多人共同创造,每人一句或数句,串联成篇。遥想某个夜晚,空中月如银,六位才俊月下相约,以茶代酒,茶饮入怀疗愈心情。饮得畅快之时,研墨书章你一言我一语,话此诗篇,是为一段佳话。 在文人眼中,茶可以那么的诗意,在喧嚣中让人找到间隙,给人清雅舒畅。读起这些茶诗,配上一壶茶,一洗尘心,神游天地,真有古今共饮一盏茶的心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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