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苦娘 / 涂翠云

 作家美文 2020-07-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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苦娘

        再苦的日子终有头,再苦的苦海也总有岸,再苦寒的娘,也能迎来属于自己的那片阳光。

        或许那段历史承载着过于沉重的苦难,或许提起它,要承受过于刺痛难于忍受的心伤。娘从来不在人前提起,就连自己的儿女也不太清楚,娘曾遭受过的深重苦难。

        那年,单位领导派我下乡驻村,刚好在娘做童养媳的那个村工作了半个月,在村支书那里得知了娘做童养媳的大概情况。回到家,在我的追问下,娘才哭诉了那段不堪回首的痛苦时光。娘的那段身事骇人听闻,让我震惊、令人震撼。

        母亲的娘家在农村,家境贫寒。

        外公是大户人家的长工,一年到头挣不了多少,生活贫穷拮据,且有着极浓厚的重男轻女的封建意识,遂将才三岁的娘抱给了人家做童养媳。童养媳的命运是悲惨的,而娘摊上的是一位残暴恶毒的婆婆,命运更是惨不忍睹,超乎想像。

       年幼的娘,三岁就开始了童养媳的苦难生涯。在婆婆家中,童养媳让人歧视,地位甚至比佣人、Y环都低下。扔一把稻草檐下房角就是娘睡觉的床;娘上不了饭桌,吃的是灶台上馊臭的剩菜剩饭。衣服破烂没人缝补,脸上尘土结巴脏尽没人洗擦,头发蓬乱结球没人梳洗,有了病痛没人管顾。要是遇上残暴的婆婆心情不顺,还得遭受一顿毒打恶骂。

        睡的是檐下房角稻草窝,难避严冬“嗖、嗖”北风彻骨寒,谁来心疼受寒挨冻苦命的娘?吃的是剩餐馊菜饭,吃坏肚皮,常常拉稀肚子痛,谁来心疼娘?三岁小孩生活还不能自理,衣服破烂,可怜的人儿一身脏乱不堪,天天遭毒打恶骂,谁来心疼咱年幼无助的娘?

        刚记事,娘就得给婆婆端水送茶洗脚盛饭;就得站着给婆婆捶腰捶背,跪着给婆婆捶腿扛脚;炎夏,娘还得给婆婆打扇纳谅。一天晚上,娘困了打盹,婆婆见状暴怒:“贱人,我还没上床,你就倒想睡觉!”恶狠狠地将一柱燃着的蚊香刺向娘眼角,强烈的灼痛难忍,可娘也只能地上打滚痛苦挣扎。五、六岁天真无瑕的女孩,竟然遭受如此残酷的暴行,右眼角留下手指头般大,终身都未能消褪的褐色的灼伤的伤疤,谁来救助、心疼可怜的娘?

        十岁了,女孩爱美的天性也能在受尽凌辱苦难的娘心里萌发。娘也知道找来针线,将破烂的衣服缝补好,穿起更好看。娘也能洗去脸上的尘土,看起来清洁端庄。娘捡来人家扔掉的红头绳,将蓬乱的头发梳好,扎成小辫,看起来也漂亮。可那天,娘的原配,一个十一、二岁的男孩气冲冲的跑回家,指着母亲向他的娘大声嚷嚷:“谁让你给我找这么一个又脏又丑的婆娘,人家都在笑话咱!”

        婆婆听后,怒气朝娘发。她恶狠狠地将娘按在地上,踩着娘的头发拳打脚踢,一顿毒打恶骂:“我们家又不是没钱娶不起媳妇,我儿子又瞧不上你,不要你。是你爹娘将没人要的东西塞到我们家……”被踩着头发遭受毒打恶骂,对精神肉体都伤害极大。可娘被踩着头发遭毒打是家常便饭,浑身青一块紫一块,遍体鳞伤。小小年纪的娘到底犯了什么错,造了什么孽?遭受如此毒打,谁  来心疼娘?

         母亲受不了凌辱、毒打,逃回了不远的娘家。 外婆看见了娘恐惧悲哀的眼睛饱含着痛苦难忍的泪花;外婆也看见了娘脸黄唇白、皮包骨头瘦弱不堪;外婆更看见了娘全身被打得青一块、紫一块,遍体鳞伤;外婆也看见了娘穿着破烂不堪,像个讨饭的小叫化;外婆知道娘生活在水深火热中,身陷苦难。撕心裂肺的哀嚎也撕裂着外婆的心啊!可娘已抱给了人家做童养媳,已是婆家人,除了能抱着苦难深重、受尽凌辱毒打的娘痛哭一场,外婆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外公拖着哭得死去活来的娘送回了婆家。婆婆暴怒,当着外公的面,对娘一阵毒打:“长大了,长本事了,翅膀硬了,胆子大了,看我不打死你。打死你,当吃我这几年的饭喂狗啦!”苦日子哪是头啊,苦海岸在哪?谁来心疼娘?

       那天天寒地冻,下着鹅毛大雪。婆婆一家关门闭户,围着火盆烤火取暖,却赶着穿得单薄破烂的娘去挑塘泥。娘光着脚在雪地上走,难忍彻骨寒;狂风夹着寒雪,娘只能咬紧牙关强忍冷寒;刺骨寒风刀割般刮,渐渐掠尽娘身上的体温能量;瘦弱的娘一步一滑将塘泥一担担挑上岸,手脚冻得红肿似紫芽姜。娘又冷又饿回到家,看见锅里滚烫正在冒泡的饭汤,冷饿到极致顾不上烫嘴狼吞虎咽猛喝下。待娘身体渐暖,才感到从嘴巴到食管疼痛难忍,猛烈的灼痛令娘地上打滚,痛苦挣扎。娘的嘴巴、咽喉、食管被烫得红肿起水泡,好几天吃不进食物,谁来心疼娘?

        娘已是二十岁的大姑娘啦!可原配却鄙视嫌弃娘。二十刚出头,年纪轻轻就风流成性,凭着年轻光亮、油嘴滑舌能讨女人喜欢,到处嫖女人。后来竟跟自己的师娘搞在了一起,被师傅捉奸在床。师傳气得暴跳如雷不能自制,当场杀死了他。

        婆婆不去检点自己的儿子,反倒怪娘八字硬,要娘在她家守一辈子活寡,做一辈子牛马。是母亲娘家当村干部的婶子得知情况后,去接母亲回娘家。婆婆岂肯罢休,要去法院起诉状告娘。

        在政府帮助、婶子鼓励下,母亲终于挺起了腰杆,回到娘家。婶子送来了自己姑娘时穿的衣服,给娘穿上;婶子拿来发夹、红头绳,把娘梳妆打扮。原来娘也天生丽质,尽管瘦弱,当她像正常人一样穿着打扮,也是一个美丽的女孩,漂亮的姑娘。很快就有一位城里的年轻小伙看上了娘。

       那天相亲,娘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眼前那跟自己年龄相仿的小伙子,不仅帅气,而且气派风光,比娘见过的富家少爷都清新耀眼光亮。娘问父亲:“你条件那么好,怎么看上了一个又丑又没人要,而且还做过童养媳的姑娘?”父亲说:“是世俗的偏见蒙住了人们的眼睛,是做童养媳时遭受的深重凌辱苦难,让你丧失了信心和勇气。其实,你不比那些优秀的女孩差。”

        我们家以前是有钱人家,父亲少爷出身,虽然注重外表整洁,注重穿着,可他一样聪明能干,他对娘恩爱,体贴、敬重娘。他将辛勤挣来的钱全部交给了娘,让娘做主当家。

        回娘家了。父亲穿着上等呢子大衣毛料裤,别提有多气派风光。娘也穿得端庄秀丽,真是天生一对,地设一双。当他们路过曾经做童养媳的村庄时,投过来的不再是那歧视的目光。当他们来到娘家时,看见曾经受尽凌辱苦难的女儿,牵着气派风光帅气的女婿走进家门时,外婆高兴得心里像灌了蜜,激动得说不出话。

       娘说“是新社会,共产党把我救出苦海,让我这曾经受尽凌辱苦难的人,在人前不再矮三分,才嫁了如意郎君,让我过上了幸福美满安逸的新生活。是新社会,共产党,让天下所有女孩都不用再去遭受做童养媳的苦难!”

        结语:

        苦练文笔     为写好娘

        泪落笔触     心痛神伤

        娘曾经的痛    

        曾经的伤疤 

        曾经的苦难

        难于释怀     难于忘

        娘已远去永难忘

        永难忘

        永惦娘亲有儿郎

        完稿于二O一七年母亲节

原创首发作者:涂翠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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