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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石文坛]颜克辉长篇随笔《家厨》之三

 黄石新东西 2020-07-30



颜克辉,生于1961年。湖北省作家协会会员,从事专职法律服务二十余载。平生酷爱读书、写作,喜茶抽烟,尤好紫砂壶、石头等,著作随笔集《点滴撇捺》。

        

吃中国菜就是吃的一个味道,由此,在烹制中国菜肴过程中要用上好多佐料或许多调味品。有云:百味盐为先,百鲜辣为首。我清炒萝卜丝搁了盐放了辣,味有了,鲜也有了,我还兑了一点腌菜坛子里的卤水进去,使得味鲜的萝卜丝里又添上了一股淡淡的酸香。到傍晚晚餐时,我爸吃了一口萝卜丝望了望我,又吃了一大口萝卜丝地:“对,就是这个味道。好多年没有尝试过你奶奶做的这个味道了。”我是误打误撞炮制出我爸爸记忆里的佳肴来了,这让我意欲提高厨艺给了一种莫大的鼓励。姐姐吃了萝卜丝说好吃,两个弟弟吃了萝卜丝说好吃,无非是萝卜丝里加了少许腌菜坛内的卤水,使菜肴里有了微酸,具有别样的口感,爸爸久违了这种酸香,姐姐、弟弟们却从未体会过这种酸香,他们当然说好吃呢。我妈不吃酸,故我们家是没有醋的,然,我炒萝卜丝添加卤水,就是犯了我妈的忌,她端着饭碗冷冷地看了我一眼,挑了一筷子腐乳搁碗里就走开了。
    
从我们家出来走五百米就是工业城区的主街,走到主街口再走五百米就是一家国营食堂。一次口渴找水管子,我走进了国营食堂,我来到大厅后面的厨房找到了水笼头痛饮一番自来水,舒服的转身准备离开,一个穿着白大褂的厨师正在切土豆丝,他那快速而娴熟的手法吸引着我,我眼睛盯着他切菜的双手慢慢地走到他面前,目不转睛地盯着看,他的左手按着土豆迅速的往后移动,他的右手急速上下地切着土豆片,稍许,一个土豆的片切完,他也菜刀归拢了一下土豆片,然后,他左手按着土豆片随着右手上下切丝的频率而一点一点往后移,左手与右手的配合十分协调,且,切丝时的动作比切片时的动作,至少快两倍。切菜的菜墩子旁,事先搁着一个直径有一米的大铝盆,大铝盆里放满了一盆自来水,厨师每切完一个土豆,他就会用菜刀把土豆丝铲进盆里浸泡着。
    
厨师聚精会神地切着土豆丝,偶尔抬头瞟我一眼,他每切一个土豆成丝,大约一分半钟,就大铝盆里的土豆丝量估计有上百个大小不等的土豆,菜墩子上还有几十个土豆待切。我一时兴起地想练练手地:“师父,您歇歇,我来练练手行不?”厨师还真放下了手上的菜刀地:“呵呵,你切过土豆丝吗?”我微笑摇摇头,厨师做了一个手式,示意我走到菜墩子的正面去试试手。我走到厨师旁看着他为我做切土豆丝的示范动作,他边做动作边分解地:“左手弯曲手指要抵着菜刀,右手的菜刀提起时,不能超过左手弯曲的五指,这样就不易切到手。右手每切一片,左手相应要往后退一点距离,利于右手再切片。切丝的动作也是一样的手法。”我按着厨师口授的手法,一刀一片、一刀一片地切着…… 

               

我笨笨磕磕地切出来土豆片,厚薄不匀,有时切出太厚的片还得改几刀,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总算把一个土豆的片切出来了,然后我把土豆片归了归拢,依厨师教我的手法开始切丝,我把土豆片切成丝的速度比把一个土豆切成片要快得多了,且切丝的走刀厚薄要比切片时均匀得多。没一会儿,一个土豆变成了丝,我扒开菜墩子上的劳动成果看了看,明白了切丝时的功夫在切片上,只有把片的厚薄切匀了,丝的粗细才能匀称,所切出的丝才好看。厨师一直站在菜墩子旁不言语地抽烟看着我笨手笨脚地切土豆,当我切完一个土豆扒开看看切的怎么了样时,他凑过来看了看后疑惑地:“你真是第一次切土豆丝吗?”我微笑地点了点头,他笑了笑感叹地:“我一直认为,切丝就是一个熟练活,切多了,自然就能切出漂亮的丝来,你今天的第一次切土豆丝,倒让我懂得了:什么叫悟性。”
    
我又把五六个土豆切成了丝,切土豆片的厚薄渐渐找到了要领,土豆是椭圆型的,难以放稳,摁土豆的手与握刀的手极讲默契,用刀力度稍有不均,就容易滑刀,一滑刀切出的片肯定就厚,片切的厚薄不均,其丝肯定也切的粗细不匀,若把片切的厚薄均匀了,再平着切丝就容易得多了。我切了五六个土豆后,已经抽了三支烟的厨师,从我手中把菜刀拿过去地:“小伙子吔,这里不是你玩的地方,你该回家了。”我恭敬的站在一边地:“师父,我给您做徒弟行不?”厨师听罢一楞地:“年纪轻轻的,不好好读书,怎么想着要学伙夫的活?”我笑吟吟地:“师父,哪家不要做饭炒菜?这炒菜做饭与好好读书没什么关系呀。”厨师望了望我地:“我十六岁开始帮厨,书读得不多,到现在,我在厨房里工作了十年,但我认为当厨子不会有什么出息,至少,我现在连老婆都找不着,人家女的一听我是炊事员,转身就走。”
    
这是我人生第一主动拜师想学艺,没想到遭到了拒绝。我听完他的话,没话好说了。师父连自己都瞧不起自己所从事的职业,怎么可能把自己掌握的职能技术传授给别人呢?我向他恭敬地鞠了一躬,转身走出厨房、走出食堂。打那时起我就喜欢往食堂里的厨房去,看人家切菜配菜,看人家卤菜装盘,在厨房里,除了不看人家洗菜这一没有技术含量的活以外,我对厨房里所有的活都感兴趣,那怕师父们在菜墩子上切肉剔骨,我也看得是津津有味,我几乎看到了各式素蔬荤菜炒前的配制程序,由于时间关系,我始终没有观摩到佳肴最具技术的烹炒。人家师父等到食客来临,开始坐锅点火准备炒菜时,我该回家了,等我有空跑到厨房来的时候,就不是师父们炒菜的点。至此,在我接受基础教育的漫长岁月里,尽管我去了无数回厨房,始终没有见过师父炒菜……

            十一

在鄂菜里面,最有名的一道菜是排骨炖藕汤。就是在生活物质极度匮乏的岁月里,一般的城市居民家里,每个月都会炖上一次排骨藕汤来开荤。再不济的家庭,一年里也要炖个三五回,以便补充家庭成员人体所需要的营养。我们湖北人管炖汤的炖不叫“炖”,称之为“煨”,这一“煨”就有细火慢熬的意思。煨的内容不仅仅是排骨藕汤,还有排骨冬瓜汤,排骨海带汤,排骨萝卜汤,甚至还有排骨苦瓜汤,主食材就是猪排骨,辅食材嘛,任何植物皆可。其实,猪身上的桐子骨、扇子骨、腰椎骨,都可以用来做煨汤的主食材,煨出来的汤,其口感毫不逊色于排骨煨出来的汤。故此,我们这一代人的男性,大部分都有,在没有转钟的时候,就爬起床跑到付食店门口去排第一队,帮助父母去买排骨回来煨汤的经历的记忆。
    
我从三年级那年就开始涉猎课外书藉看,只要能遇到了的社科类的书,我都会想办法借回来看一看,就是看不懂的书,让我碰见了,也要借回家来囫囵吞枣地浏览一遍。我念五年级的时候,一次,我在一本小说里读到了清人大才子袁枚写的红烧肉的菜谱,菜谱里的主食材是猪身上的五花肉,辅食材可以用冬笋等许多植物,配料:葱、姜、蒜、盐、食用植物油等等,我都能理解,也能按菜谱上的配方及程序来烹饪红烧肉,可配料中有一名词:老油,我弄不明白。我问我爸妈,他们没法回答我。我专门跑到国营食堂去向老师父们讨教,他们也没有解了我的惑。我渐渐地长大了,我读书渐渐的多了,我在厨房的经历日益渐丰,总算闹明白了,清朝大才子袁枚笔下的老油,就是今天每家厨房里必备的酱油。红烧肉嘛,主要突出一个“红”字,酱油起的就是一提鲜上色的作用,烹饪红烧肉当然就缺不了老油了。
    
我特别爱吃肉,而且就喜欢吃肥肉。自从看过袁枚的红烧肉菜谱,我就一直蠢蠢欲动的想一试身手,烧一大盆红烧肉来解解馋。然,那个岁月里,肉票比粮票还金贵,光有钞票没供应凭证的肉票,也是没地买猪肉的,就是买回了猪肉,好不容易改善一次伙食,家长会让我一个毛头小子去试试手吗?妈妈的手艺再不济,好歹能做熟了,味道再不好也能吃出肉香来。如果,让我做红烧肉的话,做成了当然没话说,大家不仅能吃出肉香来,还能吃出佳肴的滋味。人说: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万一……没有做成功呢?一家人岂不痛失一个月里才吃一次肉的机会。也就是这个万一的因素,我妈迟迟不放手让我一试,每次买肉回来,我妈唯恐我去糟蹋肉了地把我支开,根本就不要我进厨房。 

              十二

 一周六的晚上,我洗好收拾完坐在床头看书,我妈拿着二份肉票、一张五元钞票,走到床前递给我地:“拿着,你明天起早一点,去买两斤五花肉回来,你烧一顿红烧肉给我们吃。”我迟疑地:“买两斤五花肉,要得了五块,这么多钱吗?”我妈微笑地:“你也太奢侈了吧?红烧肉里不要放配菜呀,就红烧两斤五花肉,什么东西都不搁的话,我们一家六口人能伸几筷子?这五块钱,由你统筹支配,最好是再买一点鱼、买一点豆腐,我们明天过一个丰盛的星期天。”我放下手上的书,接过妈妈递给我的肉票和五块钱,顿时,心生一种莫名的兴奋,我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过手这么多钱,五块钱呀,该可以买多少菜回来呀?那会儿的五花肉是五毛四一斤,三四斤重的活鲤鱼,也就四毛钱一斤,豆腐是六分钱一块……更兴奋的是终于有食材让我显身手了。
    
次日,天没亮我就起床出门上街,去采买今日烹制菜肴所需的食材了,一个小时后,我提着二斤五花肉(花了一元零八分钱)、一个二斤重的白萝卜(六分钱)用于红烧肉里的配菜(我们湖北人管配菜叫沟头)、一条三斤重的大活鲤鱼(花了一块二毛钱)、四块豆腐(花了二毛四分钱),还花了八分钱买了一个包菜,又花了一毛五分钱买了红干辣椒、姜、蒜等烧菜所需配料。我昂首挺胸地提着菜篮子,俨然象凯旋的将军,嘚瑟的大步向我家走去。到家后,我开始了做烹饪菜肴的准备,先把五花肉洗净,再把五花肉切成一寸见方、长二寸的块状;切完肉装盘就把鲤鱼取出去鳞剖肚,掏出内脏洗净,便于烧透烧熟,我在鲤鱼的两边背上各滚了五刀装盘;我把豆腐对剖后切成三角型,再在三角型上下一刀变成更小的三角型,把一块豆腐切出八片三角型……
    
一切准备就绪,我把锅坐在蜂窝煤炉上,锅烧热后,我把切好的五花肉倒进锅里进行煸炒,待肉块里的水气煸干后,我往锅里倒进约五十克的植物油,为了尽快煸炸出五花肉块里的动物油,待肉块里的出油率达到了百分之四十度时,迅速把锅里的油沥到一干净碗里,以备用炒别的菜。锅里没了油只有肉块,我迅速往锅里倒进酱油炝炒肉块,炝炒少许,肉块已经着色,倒进黄酒翻炒均匀,再搁适量的水(水要没过锅里的肉块),盖上锅盖,任其烹制,这个过程就是红烧的过程。待肉烧制六成熟时,再把切成一寸见方的白萝卜倒入锅内炒搅匀,继续盖上锅盖,让锅内里的肉块与萝卜块在高温下持续烹饪。在烹饪过程中,时不时去操动锅里的肉块与萝卜块,让锅里的食材都能享受到高温的烹饪过程。当萝卜软化着色后,加适量的盐入锅中炒搅匀……待收汁收的差不多了,便可以起锅装盘了,一盆美味红烧肉就此出笼了。

           十三

我把烧好了的红烧肉起锅装盆以后,端起菜锅洗净,又把锅坐回到蜂窝煤炉上。炒菜的锅一定要做到每炒完一菜必洗一次锅,否则的话,前面炒的菜会留下炭化物,直接影响后一道菜的颜色、口感,至少会产生一些黑糊糊的物质混合在后一道菜里,使得后一道菜极无看相。我把菜锅坐回蜂窝炉后,用洗碗的抹布擦干锅内水渍,倒了二两植物油入锅内,待油温升起散发青烟时,把已经切好了的三角型豆腐块搁入油锅内煎炸,把豆腐两面煎炸得焦黄便拣起备用,待别的菜做好后,再把已经炸好的豆腐入锅加上配菜制做家常豆腐。我把豆腐制作成了半成品后,把锅里的植物油倒出三分之二,剩下的三分之一的油用于煎炸已经杀剖好了的鲤鱼,尽管我十分小心,在油煎鲤鱼时,鲤鱼背上的鱼皮还是炭化了许多,也就是说鲤鱼身上有许多皮被煎没了……
    
我也顾不得鱼皮去哪了,直接把姜丝蒜泥和红干辣椒丝放入锅内,用锅铲把锅内的热油浇向姜丝蒜泥和红干辣椒丝上煸出香来,再放入适量的清水、兑一点酱油、倒一点料酒、参一点醋,搁进适量的盐,然后盖上锅盖,让鱼在锅里慢慢烹饪。待三五分钟鲤鱼向锅的一面上色入味了后,我揭开锅盖把鲤鱼翻一个面,让没有烹饪到的一面鱼进入上色入味程序。鲤鱼在热锅里煎熬了七八分钟后,锅里的汤汤水水渐渐稀少收成浓汁了,我便把鲤鱼盛起装盘,然后把锅里的浓汁均匀地浇在鲤鱼的全身,就此,一条红烧鲤鱼新鲜的出炉了。蜂窝煤炉的火旺到近似极限,若要加一个煤待火重新旺起,至少需要半小时,要等火重新旺起再炒其它的菜,先前的红烧肉、红烧鲤鱼,肯定凉透,待炒完菜再去回锅热红烧肉、红烧鲤鱼的话,红烧肉、鱼的口感就会大打折扣。我又迅速地洗好锅,尽快烹饪家常豆腐。
    
豆腐极富营养价值,豆腐的发明至今已经有二千多年,西汉淮南王刘安著的《淮南子》一书中,对豆腐的制作方式有详尽的介绍。豆腐经历了二千多年的洗礼传承,以豆腐为原料的派生出了许许多多的美味佳肴,全国各地几乎都具有地方特色的豆腐小吃或名点。我制作的家常豆腐,是我们湖北人日常生活中常做的一道菜。我把煎炸五花肉所练出来的油舀了一大勺子(约50克),倒入热锅内,把姜丝蒜泥放进锅内油里煸香,再把煎炸好了的三角型的豆腐倒入锅内,放入适量的清水把豆腐翻炒搅匀,随即加十五克腌制好了的豆瓣酱入锅内,添加适量的酱油,再把泡发好了的二十五克的黑木耳搁进锅内,翻炒均匀,盖上锅盖任其烹饪,五分钟后,锅内开始收汁,我往锅内加入少许的食盐,把锅内的食材使劲翻炒,让锅内的所有物质都能享受到盐的滋味……把锅内的家常豆腐装好盘,炉内的火已经接近即将熄灭的尾声,我已经顾不得洗锅,迅速拣一块蜂窝煤对好底下一块煤的孔眼添上去。

                十四

烹饪中国菜肴是一个复杂而又系统的程序,这也是我年过不惑之龄后,才感悟到的内涵。古人有一先哲云:“治国犹烹小鲜。”不知是先哲把治国简单化了还是把厨艺复杂化了?试想:治理一个国家是一个多么庞繁的系统工程,国家机器的运转又该是多么严谨的,可在先哲的眼里,治国就如同炒菜一样。在德国人的家庭厨房里,光是切菜切肉的菜刀就有数把甚至十数把专用菜刀,各把菜刀拥有所切不同食材的专职功能,切片的不切丝,切肉荤的不切菜蔬,切熟食的不切生冷……如此,说明日尔曼人的严谨或工业革命的先进,即便菜刀也是各司其职不许串位。而在中国人的家庭厨房里,用于切菜的就是一把刀,充其量还配置了一把用于剁骨的砍刀,这还是为了保护菜刀不伤刀锋的配置。也就是说,中国厨子不论切什么都是一把刀。片、丝、丁、块,肉荤菜蔬,生鲜冷熟,全由一把菜刀搞定,足以说明中国人的智慧。
    
我把红烧肉、红烧鱼、家常豆腐一一端上了餐桌,耗时三小时,我终于做出了我人生掌勺的第一次家庭大餐。奇怪的是我心如止水,并没有成就感,也没有喜悦的心情,就如同平日里我做饭炒菜一样,只是尽了一次家庭义务而已。一家人都要吃饭,都有享受充饥的权利,尽管义务与权利对等,法律规定:各人可以放弃自己的权利,但义务是不能放弃的。可一家人总不至于个个跑到厨房去平衡自己的权利吧?那么家庭成员中,就得有一个人进厨房去承担做饭炒菜的义务,剩下的享受权利即可。说实话,当时我不但没有为做了人生的第一次红烧肉而高兴,甚至还有一点奥恼,因为在做红烧肉的前不久看了一本书,书名已经不记得了,可书中有语“远疱厨”三个字,使我铭记终生。我当时的理解,“疱厨”与小人同意,远疱厨,自然是远小人。可我热衷厨艺,这是否就意味着我今生不会有多大的出息呢?暂不说出息怎样,厨房里的事总该有人干吧?这就是矛盾。
    
两个弟弟疯闹着在饭点的时候回来了,肉香的诱惑使得大弟进家门后直奔餐桌,他伸手抓起一块红烧肉搁进嘴里咀嚼着地:“好吃。”说罢又要伸手抓肉,站在一旁的小弟个子与餐桌一样高,手够不着抓餐桌中间的红烧肉,他一把拽住大弟要抓肉的手,急了地:“我也要吃。”妈妈正好进餐厅看见这一幕,呵斥着地:“怎么回事?都去洗手去,洗完手来吃饭,到时,有你们吃的。”两个弟弟极不乐意地去卫生间洗手,姐姐从厨房里端来一摞碗开始给每个人盛饭。一切就绪,一家人开始了午餐。我第一筷子就拣了一块红烧肉,慢慢咀嚼着尝试着自己的杰作,红烧肉是经过油煎炸过了的,颇有嚼头,红烧肉肥瘦相间,肥肉肥而不腻,瘦层精而不柴,味道十分可口,我又拣起一块肉塞进嘴里,抬眼望了望坐在我对面的我妈,心中有点得意:我这红烧肉做出了味道吧? 

                十五

     中国的菜肴讲究的是一个“色、香、味”,色嘛,就是一个看相,上好的菜肴的看相一定好,清清爽爽,让食者看着就舒服,食者看见就有欲吃的冲动,菜肴里的“色”,似乎是用来满足眼睛这个器官的。一道菜端上桌,如果目视都过不了关的话,食者还有吃的欲望吗?香嘛,自然菜肴上桌便是香气扑鼻,菜肴的不同,散发出的香气也各不一样,浓郁的香气剌激着口腔里味蕾,淡淡的悠香开启着混沌思维,哪怕一道菜肴反常人香的异臭,还是能找到其知己,知己也会捧着旁人唯恐闪避不及的异臭剌鼻的菜肴,视为人间珍品的奇香美味。味嘛,毫无疑问是菜肴搁进嘴里,舌头对食物咀嚼过程的感觉,舌头部位不同,对酸甜苦辣麻的感受是不一样的,或者说,舌头各个部位各司其味。
    
我们一家六口也许是太缺油水了,个个都冲着红烧肉的盆子里伸筷子,肉块吃完了,红烧肉里的配菜萝卜,成了我们一家人要先歼灭的对象,萝卜块的嚼劲远不如肉块,肉块需慢慢咀嚼,回味悠长,而萝卜块已经烧得非常烂了,放进嘴里还没有动用上下牙齿的绞缠,只是用舌头轻轻圈搅,萝卜就化了的直奔咽喉而去,轻轻咀嚼萝卜时,不仅能品尝萝卜原味的淡雅,也能享受红烧肉的肉香肉味的高贵。我们一家人吃饭的速度一个赛一个快,待一家人每人添了一碗饭,也就是说我们吃午餐的战斗已经进行了一半时,一盆红烧肉已经被干净彻底地消灭掉了,盆里就还剩下一点红烧肉、萝卜汁。本是一餐只吃一碗饭的小弟,觉得菜好吃,在吃完了自己日常定量后,坚决要求再添半碗饭,他是打着盆里肉汁的主意呢,我妈给他添了半碗饭,把饭直接倒进装红烧肉的盆里,然后把汁与饭粒搅拌均匀,就让小弟端着盆子吃。他那么个小个端着不协调的大盆,颇滑稽……

   制作红烧肉,先是要煸出五花肉里多余的油脂,使得红烧肉看着肥,吃起来不腻,经过煸炸过了的五花肉,肉质收紧了,吃起来有嚼头,红烧肉的烹饪关键在红烧上,也就是一个着色技术,烧的好的话,红的晶莹剔透,一般的厨师都是用酱油给红烧肉上色,酱油不仅可以上色,还可以提鲜。经过岁月的历练,我发现用食用白糖给红烧肉上色,颜色红的更纯正,味道更鲜美,远比酱油着色的味道好得多。只是要在烹饪红烧肉前,往锅里倒入适量清水,再倒入适量的白糖,其比例是(体积)三分水,三分之二的糖,用小火慢慢熬制,在熬制的过程中,要用菜勺不停地翻炒搅动,以免糖沾锅炭化变糊了。待到白糖熬制成了红色,稠稠的液体,再把煸炸过了的五花肉搁入锅中翻炒,进入红烧阶段……
    
我们四个孩子正集中力量全歼红烧肉的时候,我注意到我爸夹了一筷子鱼背上的肉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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