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禹锡与西塞山 刘禹锡,字梦得,唐代著名诗人、作家。中国写咏史诗的顶尖级高手。他的怀古诗,充满了苍凉厚重的历史感,流露出为国为民的忧患情,堪称中国咏史诗的典范之作。著名学者、历史学家黄仁宇先生,在历史名著《中国大历史》一书中,高度评价刘禹锡:“提及公元280年晋朝之入南京,当时的统一,不过昙花一现,无乃一种幻觉。至9世纪刘禹锡所作的诗,(《西塞山怀古》),提及此事,才能因为有了历史的纵深,将当日的情景看得更真切。” 刘禹锡的历史纵深感从何而来?他同西塞山又有什么渊源?这件事还得从公元824年说起。 唐穆宗长庆四年,即公元824年,时任四川夔州刺史(现四川奉节)的刘禹锡,调任安徽和州刺史(现安徽和县)。刘禹锡顺江而下。他无心领略大江两岸的秀美风光,无心游览大江两岸的名胜古迹。下三峡,过荆江,穿过白云黄鹤的故乡,也不想登临一望。 此时此刻,刘禹锡的心情非常沮丧。因同柳宗元一起,参与王叔文革新集团的变革创新,惨遭失败,被一贬再贬。从监察御史,贬为刺史,又从刺史,贬为司马。好在这一次没有贬官,只是平调。但从“肉锅里”掉进了“粥锅里”,从一个富庙的“方丈”变成穷庙的“住持。” 这不正是他的前辈,前唐著名诗人,苏州刺史韦应物所描绘的“势从千里奔,直入江中断,岚横秋塞雄,地束惊流满”的西塞山吗?! 此时此刻,他的心情好了起来,晦气为之一扫,精神为之一振,诗兴为之大发。西塞山扫除了他的晦气,西塞山振奋了他的精神,西塞山引发了他的诗兴。 王濬楼船下益州,金陵王气黯然收。 诗前四句写史,后四句写人。 “千寻铁锁沉江底,一片降幡出石头”。说的是东吴国王孙皓(吴国末代皇帝,孙权之孙),为阻挡晋军,以长江天险为防线,在西塞山设置拦江铁锁,妄图以“铁锁横江”,阻止晋军的凌历攻势。据《晋书·王濬传》载:“濬乃作大筏数十亦方百余步。傅草为人,披甲持杖,令善水者以筏先行。筏遇铁锥,锥辄著筏去,又作火炬,长十余丈,大数十围,灌水麻油,在船前,遇锁,燃炬烧之,须臾,融液断绝,于是船无所碍”。这就是说,王濬到了西塞山天险以后,做了大筏数十个,前面扎着草人,后面的战士披甲持杖,会游泳者,用筏子先行。晋军做了几十个大火炬,上面灌了许多麻油,遇到横江铁锁用火炬烧之,不到一会儿,铁锁被大火烧断,船直奔向前。吴主孙皓看到败局已定,只好“备亡国之礼”,石头城里打出了投降的“白旗”。 “山形依旧枕寒流”,到了此句,才真正点题,把诗歌中的怀古对象“西塞山”推入一个特写的镜头,画面雄阔而又凝重。朝代兴替,几兴几亡,而作为六朝兴亡见证者的西塞山,依然头枕江流,无改其固有的奇伟峻峭,一直向东方流去。 “从今四海为家日,故垒萧萧芦荻秋”。如今四海一家,天下一统,旧时的营垒早已废弃,只见今日的西塞山芦荻萧萧,秋风瑟瑟。从表面上看,作者是在为今逢盛世而欣喜讴歌,但是,如果联系当时的时代背景,不难发现作者的良苦用心。“安史之乱”以后,唐王朝国势日衰,藩镇割据与叛乱也频繁发生。作者之所以着力渲染“故垒萧萧芦荻秋”的悲凉陈迹,就是警告那些妄图恃险割据的藩镇不要轻举妄动,重蹈历史的覆辙;也是提醒唐王朝统治者,不要被胜利冲昏了头脑,对藩镇的割据分裂保持高度的警惕。 由此可见,刘禹锡历史的纵深感和历史责任感是何等的强烈!他的眼光如此独到,看问题是这样的深刻,正因为如此,才写出了千古传唱的壮美诗篇。 《西塞山怀古》,作为咏史诗中的千古绝唱,气势纵横开合,境界雄阔深远。作者以横扫千军的气概,将那鳞次栉比的“楼船”,黯然飘逝的“王气”,沉入江底的“铁锁”,高挂城头的“降幡”,见证历史的“山形”,萧瑟秋风的“故垒”一一排比入诗,构成了雄伟壮阔的历史画面,抒发深沉、浩茫的兴亡之感。给千古名山增添了更加厚重的历史文化色彩。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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