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乐歌，本名陈军，某铁路单位员工，生于七零年代，曾在北国边疆当兵，部队时接触过新闻写作，对军营生活颇有感情，2014年参加户外单车运动，起初只是写写游记，把路途的见闻、风土人情、以及自己的所思所想写出来，在微信朋友圈、QQ空间等新媒体平台分享。真正意义上散文创作，是战友一段跨越30年的爱情故事感动了我，写出来后，投到本地媒体和战友圈，引起不小震动，自此对文学创作产生了浓厚兴趣。 记得儿时，到了农历二月，就是青黄不接的时候了，冬天的白菜苔、红菜苔已长成半人高，开出金灿灿的花朵，大蒜苔也发粗变老不能吃了；而春夏之际的蔬菜，有的才刚刚下种，有的还只是小秧苗，远没到能吃的时候。这个季节，每家每户的餐桌上，咸菜疙瘩、臭腐乳、霉豆酱就是当家主菜了，也有少数精打细算、细水长流的人家，桌上会有少许腊鱼腊肉的踪影。 我妈算是很会持家的，每到这个时候，都会变戏法似的，不知从哪里找出一小块晒干的腊肉，切一点下来，剁成肉丁，余下的肉又不知道藏哪儿了。有了这一小把肉丁，妈妈就可以搭配出一道绝味的下饭菜，至今回味起来，仍然口水往外淌。 只见妈妈架上锅，烧热，冲洗了一下的肥瘦相间的腊肉丁，丢入锅中，翻炒，出油，然后倒入霉好的黄豆酱，加注少量水煮开，然后盛到一只小碗里，等到蒸米饭的时候，米饭上掏个窝，把小碗黄豆酱放上去，盖上锅盖蒸，饭好了，蒸黄豆酱也就可以出锅了。 刚出锅的黄豆酱，呈棕黄色，碗面上飘着油花，显得晶莹透亮，舀上一勺泼到热乎乎的米饭上，一股夹杂着腊肉和酱香的奇异香味，和着米饭的清香扑面而来，顿时让你满口生津，扒一口饭，酸辣鲜香、软糯香醇的感觉，从唇齿、鼻腔溢满全身，让你回味无穷。一大碗饭三下两下就下了肚，再回头看碗里的黄豆酱，早抢个精光，就连酱碗也有人拿去拌饭了，为的就是那一星半点儿余香了。眼巴巴地看着妈妈，妈妈却说，今天就这多了，等明天吧！真怀疑妈妈也懂得饥饿营销法，不让我们一次吃个够，就是要留点念想。 每到这个时候，总是怪妈妈，为什么不多做一些黄豆酱呢？干嘛老是馋着我们？这个问题，曾困扰我多年，长大后曾经问过妈妈，她说：“你们啊，不当家不知柴米油盐贵，黄豆是自家种的，产量有限，而且，品相好一点的黄豆要挑出来做豆腐，不然过年吃的豆腐哪里来？而剩下的不是瘪的就是歪瓜裂枣难看的，你想想能做出多少黄豆酱？” 尽管做黄豆酱的原料不一定好，但妈妈制作黄豆酱的过程却极其讲究，在很大程度上弥补了原料不好的窘境。她先是把黄豆倒入一个筛子里，仔细地挑拣掉小石粒和坏掉的豆子，然后放到清水里搓洗干净，再放入盆中，注入清水，水面没过黄豆两指为宜，泡上一夜，要让每个豆子喝饱水，肚子撑得圆圆的才算数。 第二步，把泡发好的黄豆，倒入笼屉中，烧大火蒸约半个小时，豆子必须熟透，但又不能蒸得太烂，手轻轻一捏就碎，但豆子是完整的。然后放在簸箕上自然摊凉，同时也借此沥干多余的水分。接着，撒上准备好的面粉搅拌，面粉的分量要把握好，既要让每一颗豆子都均匀的包裹上面粉，又不能有一丁点儿多余的。拌好后，再一次把豆子摊开平铺在簸箕里，厚度三到五指。 第三步，用家里不用的破旧棉布床单把簸箕上下包裹起来，这个细节必须严谨，不能让一只豆子暴露在外，再仔细地用晾衣服的夹子，围着簸箕一圈夹紧，搬到阴暗甚至有点潮湿的地方，底部架空。我家一般都是放在后厢房两条长凳上。接下来，就是等待发霉了，这个时间大约5-7天，准确时间要看气温情况，天冷就会慢一些。发酵期间，切不能打开看，妈妈说，提前打开会让黄豆接触外边空气而长出有毒的黑菌，那是不能吃的。但可以伸手在布床单上摸，如果有热乎乎的感觉，就说明开始发酵了。就这样，发热到了第五天后，温度会慢慢降下来，等到完全凉下来，就说明好了。慢慢打开布床单，豆曲上会有一层黄色的袍子粉，轻轻抖一下就飞舞起来，如果全是黄的，就说明这次发酵非常成功，如果有少许白霉，也没有问题，只是口感会差一点。如果有黑霉，那就要注意了，一定要仔细地清除。 第四步，找个好天，结结实实晒个好太阳，结块的要掰开，最好晒透、晒干。然后，找一个早已洗干净并晾干的坛子，注意，坛子一定不能沾一星半点儿生水和油，否则这个黄豆酱就要失败了。烧好的开水摊凉，加入适量的盐，最好比炒菜要多一点，太淡了容易坏掉。这里边要注意，晒过的豆曲和盐开水一定要完全凉了才能制作，否则黄豆酱会变酸。也可依据自己的口味，加一定量的辣椒粉、茴香粉、生姜粉，一定要搅拌均匀方可。 第五步，每日把坛子搬出去晒太阳，晚上放凉后搅拌一次，切记不能热的搅拌，每天如此，半个月后，黄豆酱变得粘稠，筷子插下放手不倒，就说明功夫到位了。在黄豆酱表面泼一层香油，坛子注意不要装得太满，留三成空余最好，然后找一块薄膜或塑料袋套在坛口上，用一根绳子系扎实，然后盖上坛盖，用黄泥浆封住坛口，防止空气、细菌和雨水侵入，导致变质，约一个半月后，就算大功告成了！ 妈妈说，做黄豆酱和腌菜一样的道理，跟每个人的手有很大关系，有的人酸性重，有的人碱性重，两种手做出来的口味截然不同，所有过程，必须她一个人完成，不能有第二个人插手，她说，一旦有生手搅和，就会把黄豆酱搞坏、甚至变质、发臭！这种说法不知道有没有科学依据，但有一个情况可以肯定，做黄豆酱是必须讲究卫生的，妈妈每做一道工序，都会仔细地洗手，再用专门的毛巾擦干，指甲壳也修剪得干干净净。做的过程中，也绝不允许我们小孩捣乱。记得有一次，她晒好的豆曲放在家里阴凉时，我和二哥忍不住一人抓一把闹着玩，被她看见，不客气的给我俩用竹条抽了一顿屁股，尽管抓出的豆曲并没有放回去，然而那年的黄豆酱却是特别的酸。 后来，我们渐渐长大，家里的条件慢慢变好，妈妈也就很少做黄豆酱了。现在，菜市场里一年四季都有新鲜蔬菜，不存在青黄不接的说法了，有时候好的吃腻了，也会到超市买回一瓶黄豆酱尝尝，尽管做工很讲究，色香味俱全，有的甚至还有牛肉、花生等配料，尽管我也学着妈妈的样子，炒了腊肉丁，和黄豆酱一起蒸着吃，但怎么也吃不出当年妈妈做的腊肉丁黄豆酱那个味道！再也找不到一家人抢着吃黄豆酱那种感觉了！ [黄石文坛]乐歌的散文《记忆中的小码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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