巨流河,是清代时期对辽河的称呼;哑口海位于台湾南端,是鹅銮鼻灯塔下的一泓湾流,太平洋的风浪到此便归于寂静,音灭声消。 这是《巨流河》一书作者,台湾著名学者齐邦媛老人生命的起点和可以预见的、最终的归宿。 齐邦媛 辽宁铁岭人,台湾地区以及国民党政界人士齐世英长女,国立武汉大学外文系毕业,1947年到台湾,1968年美国印第安纳大学研究,1969年出任中兴大学新成立之外文系系主任,1988年从台湾大学外文系教授任内退休,受聘为台大荣誉教授迄今。 掩卷那一刻,时间已经接近午夜。靠每天半小时左右的睡前阅读,我终于读完了这本不太厚重,内容却十分厚重的书。 这是一位八十五岁的老人耗时四年完成的一本自传,跨越了百年的时空,不仅仅是一本个人的奋斗成长史,也以个人与家庭的命运、经历,折射了百年中国近代的历史。 谁都知道,整个二十世纪对中国意味着什么。 由于时局动荡,父亲一生漂泊不定,也注定了齐邦媛二十四岁以前的东奔西走。从离开东北家乡起,他们曾经辗转平津、南下南京,南京大屠杀前夕撤离,一路艰难颠沛流离,最终撤到陪都重庆。 幸运的是,在战火纷飞的年代她仍然读完了学业,六年南开中学,之后又考入武汉大学外文系,在乐山度过了战时的校园生活。毕业后在上海小住,后听从父亲建议,于1948年前往台湾大学任教,之后全家均撤到台湾团圆。 她的文笔平实而优美,纵有澎湃激情,也以十分内敛的笔法,娓娓道来,文字有一种自然的亲和力。沉重的家国历史,跌宕起伏的人生经历,就这样以娓道来,写出的章节片段,有着一种无声的、催人泪下的力量。 少年时,我读不懂席慕容的乡愁,现在都懂了。她们两个的乡愁都不是哀婉而是苍凉的,肯定也不仅仅因为,她们都生在辽远寒冷的北方。 她的人生,也很像一条江水。童年少年时是清冷的小溪,少女时代则随着时局变幻而终成波涛汹涌奔流。12岁的她在逃难的路上,无助而绝望地亲眼目睹了两岁小妹妹的死。 陪都时代,她所经历的接连不断的敌机轰炸,炮火连天的读书岁月。直到晚年,已经走入平静幸福的人生岁月里,而过去的伤痛、惊惶的种种回忆都无法磨灭。 这奔腾的江水,也有间或的宁静,便是那充满了少女的遐思的青衣江的水、大渡河的涛声、“杂花生树,群莺乱飞”的江南暮春,许多师生情谊,同窗情谊,以及一段贯穿她生命始终、影响了她一生的一份情缘。 她是虔诚的基督徒。虽然出生在政治家庭,但谨遵父训,一生无涉政治,由此得以保全自己的生活以及生命的尊严,并以虔诚的态度以大半生全部精力献身于文学,致力于教学和文化交流工作,一生颇多建树。 到台湾之后,她的人生逐渐转为平静,虽然抚育孩子、操持家庭同时兼顾事业多有辛劳,但在相对宽松的政治环境和学术气氛中,幸福感是不言而喻的。 相比较二十四岁以前的人生,这在台湾的六十多年就仿佛江面突然宽阔起来,虽然偶有漩涡和急流,终究是一派平坦浩荡。用齐先生在前言中的话说: “跨过了大学毕业那一年,我的生命被切成两半,二十三岁的我被迫开始了下半生;前半生的歌哭岁月,因家国剧变,在我生身的土地上已经片痕难存了额。而后半生,献身于栖息之地台湾,似是再世为人,却是稳定真实的六十年。” 我为她笔下殷殷的父母亲情所深深打动,敬佩她对文学的执着与虔诚。我也欣赏她一生在面临重大选择时的清醒以及幸运。她那一代事业女性,是谨遵各种传统妇德的一代,所以她的人生经历里,还包括为家庭所做的许多牺牲与付出。 有惆怅,但没有抱怨。她的叙事立场和历史角度,也让我对二十世纪的一些史实有了新的认识。简体字版在出版时虽已有许多删节,但仍然保留了许多按以往尺度来说比较“敏感”的话题。 他的父母亲和许多人一样,离开大陆后就再也没有能够回去。远离家乡,偏安一隅,浓烈的乡愁,贯穿书的始终。她有幸在晚年回大陆会校友,访故乡。 “为了诀别的重逢”,一句话,断人肠。许多南开旧友,乐山的同窗,“留下的人”,由于经历了太多意想不到的磨难,在他们重逢前已经离世,成终生遗憾。 巨流河流入渤海,渤海流入黄海,再流进东海,融入浩瀚的太平洋,两千多公里航行到台湾。绕过全岛最南端的鹅銮鼻,灯塔下面数里就是哑口海,海湾湛蓝,静美,据说风浪到此音灭生消。 齐先生的父母就安葬在面向哑口海的山坡上,她和他先生也买了这里的墓地,遥望着回不去的故乡,这里,将是他们永恒的归宿。 作者简介 竞奚,70后,一个稍通文艺的中年妇女,心中常怀读万卷书行万里路的梦想,安于开门七件事的琐碎生活。 编辑:跑来跑去的高跟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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