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读书岛札记26:每一本书都会有值得你看的地方

 劳月 2021-02-05

今天是猪年里第一场“读书岛”活动,也是“读书岛”的第26期活动。虽然从早晨开始就下着密密的雨夹雪,气温也只有3℃,但浙江图书馆文澜演讲厅里还是来了五六十位热心的读者。今天下午分享的图书是台湾翻译家齐邦媛的《巨流河》。由我来做主题分享。

齐邦媛是辽宁铁岭人,生于1924年。国立武汉大学外文系毕业,1947年去台湾。1956年和1967年,两次到美国密歇根大学和印第安那大学进修和研究。1969年创办台湾中兴大学外文系,出任系主任。1977年任台湾大学外文系教授,1988年退休,受聘为台大荣誉教授。曾任美国圣玛丽学院、旧金山加州州立大学访问教授,德国柏林自由大学客座教授。

齐邦媛教学、着作、论述严谨,编选、翻译、出版文学评论多种。一生致力于引介西方文学到台湾,将台湾代表性文学作品英译推介至西方世界。

《巨流河》是齐邦媛的自传,2010年由生活·读书·新知三联书店出版,讲述了齐邦媛和父亲齐世英两代人颠沛流离的一生,在豆瓣读书上有着8.7的高分。巨流河是辽河的别称,流经河北、内蒙古、吉林、辽宁四省(自治区),是中国七大河流之一。在书中,巨流河象征着故乡。从齐邦媛6岁时齐家举家难逃之后,他们就再也没有回到故乡。

齐邦媛

齐邦媛父亲齐世英曾留学德国和日本,回国后参与东北军著名将领郭松龄兵谏张作霖事件,事败逃亡至南京,历任国民政府参政会参议员、中央政治委员会委员、中执委、立法委员等职。抗战时期主持东北地区国民党地下工作。

1930年,齐邦媛与母亲到南京,与父亲团聚。1938年,齐家随齐世英创办的国立东北中山中学一路辗转,从南京撤退到芜湖、汉口、湖南湘乡永丰镇、贵州怀远、重庆。1943年,齐邦媛考入位于四川乐山的武汉大学哲学系,一年后经朱光潜介绍,转入外文系。1947年大学毕业后,齐邦媛被国立台湾大学聘为外文系助教。

齐世英

1948年,齐邦媛与武大校友罗裕昌结婚,然后跟随丈夫迁居台中,在台中一中教高中英文5年。1958年被国立中兴大学聘为讲师,期间兼任台北故宫博物院英文秘书和静宜文理学院美国文学副教授。

1967年,齐邦媛随丈夫罗裕昌回到台北。1970年开始,兼任台湾大学外文系教授。1972年,出任国立编译馆编纂兼人文社会组主任,兼任教科书组主任,主编《中国现代文学(台湾)选集》英文版等。1977年任台湾大学外文系专任教授,讲授英国文学史、高级英文课程。1988年,从台湾大学退休,被聘为名誉教授。

齐家全家福(前排居中为齐世英,后排右一为齐邦媛)

在介绍完齐邦媛和《巨流河》之后,我谈了对这本书的看法。首先我认为,齐邦媛从6岁开始一直流落他乡的独特经历,正好映射了当代中国沧桑巨变的历史。从这里可以看到东北民众的故乡情怀,华夏儿女的亡国之痛和民国后人的失败之耻。让读者从一个人的角度看历史,弥补了宏观叙事的不足,从而更深刻地看到当代中国发展变化的规律。

其次是读者可以从书中读懂人性。台湾大学教授王德威认为,在本书的众多人物里,有4个人影响了齐邦媛的人生:齐世英、张大飞、朱光潜、钱穆。齐世英是那个时代典型的归国知识分子,有报国热情,但在那个动乱的年代处处碰壁。他先后投靠郭松龄、蒋介石,都施展不了才华,最终因涉嫌筹组中国民主党被开除国民党党籍,抑郁而逝。张大飞是齐世英创办的国立东北中山中学收留的东北流亡学生。他父母双亡,随中山中学西迁到重庆,然后参军,加入了陈纳德的中美联合航空队,屡建战功,于1945年抗战胜利前夕阵亡。在西迁的途中,张大飞与齐邦媛萌生爱情,但终究未得圆满。朱光潜是齐邦媛走进外国文学的引路人,钱穆是齐邦媛的精神导师,两人对于齐邦媛世界观的形成,起到了重要作用。前者在齐邦媛的青春期为她开启了文学之路,让战乱中的苦闷青年看到了文学的美,找到了一块心灵净土。后者在压抑的台湾文化界为齐邦媛展示了一股清流。

再次是《巨流河》也存在着浅显、片面和自恋的问题。在读这本书之前,我以为这是一部小说,没想到却是一部自传,而且是一部很一般的自传。严格说,不值得分享。

朱光潜

钱穆

其一,自传当然就是写自己的经历,但好的自传应该从自己的经历中写出更深层的人生意义,而不仅仅是报流水账。《巨流河》在这方面就相当欠缺。全书基本就是记流水账,鲜少人物描写。比如她的母亲,她的丈夫,她的孩子,他们对她人生的影响,基本是缺失的。

其二,齐邦媛自称不介入政治,但书中无处没有政治,从乐山的武大时期,到台中时期,到几次归国的经历,齐邦媛都在叙述自己的政治观点。比如对激进知识分子,很惊讶居然如此否定闻一多;比如对东北的看法;比如对苏俄的看法(占领柏林和东北之后的烧杀抢掠)。这些观点的片面和无知与齐邦媛的知识分子身份是不相符的。

张大飞

其三,全书透露出浓浓的自恋和傲慢气息。比如对父亲齐世英的美化和对张学良的丑化。比如大段讲述主持英译《中国现代文学选集》和国文教科书修订内容,甚至摆出新旧版对照表。比如不厌其烦讲述旧日同学校友的经历。比如瞧不起上海人甚至南方人,瞧不起俄罗斯人。

为生命而阅读

宋太祖赵光义

最后,我引用了威尔·施瓦尔贝在《为生命而阅读》一书中的一段话:“人们总是向某类书籍寻求指导人生的智慧,……但我发现任何书都可能包含这种人生智慧。一部惊悚小说里的某个句子可能带给我某种出乎意料的领悟。……我也相信,没有什么书会糟糕到让人找不到一点有趣的地方。”还引用了宋太宗赵光义每日阅览《太平御览》三卷。因事有缺,必抽时间追补,并以“开卷有益,朕不以为劳也”来回应群臣劝解的典故。

我以为,只要打开书本读书,总会有益处。但这益处并不是所有人都能得到。有的书益处明显,长知识,振精神,促思考。也有的书需要仔细看,认真琢磨,才能领会益处。读书最需要独立思考,善于客观、公正地分析,而不是被作者带跑。每一个作者都从自己的立场、观点出发来写作,这无可厚非。读者也应该从自己的立场、观点来阅读,从而得出自己的结论。100个人眼里有100部不同的《红楼梦》。《巨流河》亦是。

如前所述,这不是一本适合分享的好书,但它还是会给我们益处。我们可以撇开齐邦媛的自恋来了解东北同胞的感情,了解战乱中西迁师生的苦难,了解中国当代史沧桑巨变背后的规律。这就物有所值了。即便对齐邦媛本人,我们也可以从字里行间看出她的本来面目:朱光潜先生目光如炬,一眼就看穿了这个多愁善感的少女不适合搞哲学,适合搞文学,后来她在台湾取得的成果也证明如此。虽然她聪明敏感,生活中的人和事每每像一幅画卷铺开在她眼前 ,但距离生活太远和缺乏锐利的眼光,写就一本好史便成为了不可能。

我的分享引发了读者的热烈讨论,有10位读者发表了自己的见解。从91岁的退休老人,到高中一年级的女孩,从不同的角度,谈了和我不同的观点。整整两个半小时,会场里洋溢着热烈的氛围。闻讯而来的浙江卫视记者,不仅拍摄了分享和讨论的镜头,还采访了到场的读者。

活动结束,读者朋友还是依依不舍,继续着刚才的话题。大家一致认为,不要苛求读好书,不要计较于名人书单或者畅销书单,开卷有益,读下去,读进去,你就会有收获。重要的在于怎么读,而不是读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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