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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东作家||【摇落的榆魂】◆王福云

 白云之边 2020-08-06

作者简介

王福云,女,1972年出生于山东临朐,大学学历。临朐县作家协会会员。喜爱文学、书法、音乐。作品有散文、诗歌等发表于各种文学刊物。

摇落的榆魂【原创】

从小区西行,喧嚣的公路旁,来来回回总邂逅一棵树。

榆树。

冬天看它落叶,春天看它发芽、结果,夏天看它抽枝散叶,秋天看它叶舞秋风。

它站在那里,静而不争,沉默而不张扬。碗口粗皲裂的树干上顶着一头硕大纷扬的树冠,错综横斜的枝条向四周自由漫展着,时有大大小小的各种车辆从它身边疾驰而过。它像一个从乡下村庄走来的懵懂少年,站在日新月异的城市街头新奇而懵懂地考量着这个全新的世界。司空见惯,高大的观赏木树种多是松树、梧桐、樱花等,要么树型优美,要么花色漂亮,要么四季常绿,各有所长。而榆树,相貌平平亦无种族的高贵感,平淡无奇的就像一个丝毫不引人注意的灰姑娘,眼见的和路旁兀自荣枯的野花野草并无二异。一棵平凡的不能再平凡的榆树就这么突兀风光地站到了城市绿化带的行列,令人费解。冥思之余,又想到这仅是个人的偏颇之见而已,现在的社会只有你想不到没有做不到的事情。物以稀为贵,物极必反,反过来叫它贵族也未尝不可,它毕竟是绿化带的另类,我眼中的独特风景。

睹物思迁。 榆树,在老家那地儿,院落、沟渠、地畔、野地甚至墙头瓦楞上到处都是它们摇曳的身影。它们一般都是野生野长的,在合适的位置也许有人会修理出漂亮耐看的树型,让它成材,不然,一辈子都如蓬草,寥寥草草不成气候。林花匆匆谢了春红以后,万木刚露出葱绿的芽尖,平心静气地榆树却不急于争春又不甘寂寞,它在苦心孤诣地酝酿自己的春天。枝条上日渐鼓起一个个褐色的颗粒状花苞,花苞慢慢变大,不几天就偷偷结了满树一嘟噜一嘟噜的淡绿色榆钱,像给整颗榆树的枝条做了异样的时尚发卷。取其意象,又像满树挂满一串串错综交叉的小型绿色古铜钱。繁花落尽之时,它是晚春的一道并不靓丽的风景。

这时候如果是在乡下,那些大妈奶奶们会趁机挎着竹篮子到处转悠,寻找那些低矮适中的榆树撸取榆钱制作各种美食。榆钱的生长不掺杂任何人为的痕迹,自然不用担心农药残留,扯过枝条来便可以随意撸取,偶然往嘴里塞上一把,脆生生甜滋滋的味道便满口弥漫,唇齿生香。榆钱口感爽滑细腻甜美,做法也多样。母亲最喜把撸取的榆钱摊在簸箕里,一点一点仔细地择去果蔕和杂质,用清水淘洗干净之后,混以玉米面和豆面做窝窝头,或者用择好的榆钱做粥。小时候曾不屑于母亲所谓的美食,每毎皱起眉头避之不及。时隔多年,一次回老家,拗不过母亲的好意,抱着试试看的态度勉强尝了一下,爽滑温和的口感瞬间征服了执拗的味蕾,彻底推翻盘踞多年根深蒂固的执念。居然连一次也没有吃过的小宝都直呼姥姥做的饭好吃且一直念念不忘,其实她哪知道这是最稀松平常的一顿粗粮榆钱粥。曾听父辈说起过生活困难时期的艰难生活,那时榆钱榆叶都是不可多得的好食材,甚至青黄不接的时候,连榆树皮都能剥下来充饥果腹。现在生活条件好了,那些过来人忆苦思甜,从苦日子里闯过了鬼门关,更会怀念特殊时期里那些救过命的朴素而高贵的食粮。他们就地取材,榆钱、苦菜、荠菜、扫帚菜、灰灰菜等等都可以用来做膳,改善饮食结构,提倡少脂低油,绿色饮食。那些以前穷人吃的救命野菜摇身一变成了时下人们追崇的高贵菜蔬,荠菜榆钱等野菜,慢慢走上了大型超市和星级酒店等更高级的餐饮舞台,也成了餐桌上的美食新风尚。那些带着野菜味的深情沧桑的故事和岁月,带着刻骨铭心的记忆将再次开发冲击人们疲乏的味蕾,重新酝酿新时代的餐饮故事。

曾有那么几次,眼见得榆树几枝旁逸斜出的枝条上,榆钱慢慢苍白变老成熟失去水分后,随风遍地散落,慢慢又生出嫩绿的卵形叶子。一天天看他在风里翻飞,小小的榆叶飘摇长大,心里一个念头又冒出来。忽然就非常地想念老家的一种特殊的舌尖野味,粘粘的滑滑的,再撕上几片煎饼,越想越馋,禁不住垂涎欲滴,动了四处逡巡的念头,决定到野外走走,去邂逅梦寐以求的家乡味道。

小时候在老家,每当下锅的菜蔬周转不济,母亲便命我们这些爱爬树的小毛孩出去撸榆叶搽豆沫子,我们欣然领命后,就挎个篮子房前屋后地转悠猎寻。在我,爬树找材料并不是难事,因为自家房前屋后的树园子里有父亲修理出来的几棵小榆树,唾手可得,并不怎么费事;亦有天井院子一角的一棵大榆树,树干虬劲颀长,树冠大如伞盖,都可以就地取材,榆钱榆叶我是经常爬上去撸的。当然,挎着竹篮攀上一棵大榆树也是相当费气力的一件事,像青蛙一样的姿势抱住树干,前腿抱后腿蹬,瞪着眼憋着气,得休息两三次才能气喘吁吁地爬到第一个大树叉上,张口气喘之余,听到自己咚咚跳的小心脏跟着脸上的一起一伏的热感一起翕动。母亲在树下递上来自制的长钩子,以便攀折远处的枝条。近处的撸完了,便用长沟子尽可能地把远处的拉过来,或者干脆用力把枝条拗断,落地。榆叶差不多了,再按原路返回。下树当然会轻松的多,但稍不注意会划破衣服和肚皮。按照程序,择叶筋,淘洗,上锅。等带着燎烟子香味的大铝锅一端进屋,一碗碗香喷喷、热腾腾、白汤绿叶的豆沫子就上了桌。做豆沫子的豆面是用自家种的黄豆经精心挑选过虫口和沙砾后,去庄里的大石碾子上一圈圈碾出来的,粗中有细,汤汁皙白若乳,再加上榆叶本身黏稠的汁液,做出来的饭菜劲道生香,爽滑细腻,自有一种与众不同的味道。不用炒菜,从院子里的咸菜翁捞上一个辣疙瘩咸菜,粗剌剌切成咸菜条子,几簇咸麻适中的花椒咸菜,几张刚摊出来的金黄玉米大煎饼,几棵大葱或者大蒜头,就是一顿犒劳嘴巴和肠胃的野菜大餐。

除作为食材以外,榆树的树干更是不可多得的栋梁之材。农家盖房图吉利喜庆,房梁喜用榆树的树干,取其谐音,美其名曰:“榆梁(余粮)”。《本草纲目》:榆皮、榆叶,性皆滑利下降,故人小便不通,五淋肿满,咳嗽不眠,经脉胎产诸证宜之。故其亦有不可估量的药用价值。

在日新月异的城市,故乡成了渐行渐远的风景,榆树也将随故土的风景渐行渐远,但它的形象仍固执地占领我心灵的一隅,从未远走。我时常挂念它身上新出现的伤疤疼不疼;天旱了它渴不渴;将来修新路了它会不会被人挖走,它将何去何从……人在这个世界上,来的偶然,去的必然,看似平淡的一生,又经历过多少苦痛和挣扎。一棵平平淡淡的榆树,抖落一身风尘,站在那里缄默无语,默默奉献的同时,又在努力地汲取天时地利的日月之光,它的苦痛和欢乐深深埋在心底。

表面的平淡,从来都不平凡。平凡即伟大,人若是,树亦然。

所以,我记住了一棵榆树。

根植齐鲁★情系华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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