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享

安徽作家-《长不大的村庄》◆黄明珠

 齐鲁文学 2020-08-06
作者简介

 黄明珠,女,1966年出生,医务工作者。中华诗词学会会员,安徽省芜湖两江诗社、广德县诗联协会理事,宣城市敬亭山诗词协会会员。广德县作协会员。平素爱好文字,发表过一些诗歌、散文、报告文学等,文学作品曾经多次获奖。

时代作家

长不大的村庄(原创)

老家在竹乡之南的粮长河畔,曲曲折折的山路,远离县城三十里。

老家的村庄是傍着弯弯曲曲的山路而生。似如一位睡美人,卧在小山的脚下。一任幽幽的粮长河在胸前淌过,任由村民们在永不见长的土地上,做着四季轮回的梦想。年复一年,种子总在发芽,庄稼总在被收割·····。在春耕秋收里,村民们换了一代又一代,村庄永远还是那个村庄,依山傍水卧在粮长河之畔。

小小的村庄,人口不多,姓氏庞杂。村民的生活似乎永远没有秘密,感情的沟通直接明了。农民的天性善良、诚实、勤劳,将农民生活的本色演绎的惟妙惟肖。一碗粥、一碗茶、一杯酒、一支烟,将村子里的故事泼洒得淋漓尽致。

离开老家三十年了,可村庄在我心中的距离已缩短为二十几分钟的路,她留给我的永远是年少的声音:山,还是那样瘦弱;水,还是那样静静地流着;地,还是那一亩三分地;路,还是那样曲曲折折地穿过村庄的胸膛……只是村里的孩儿在不断地出生、长大。长大后,也有如我一样离开了村庄,留下的人在不断地变老,更有老人在相继离去。

想当初,离开老家进县城,秋雨淅淅中,泥泞满身,母亲用叮咛陪我离开了村庄。此后,老家的村庄里,就少了我这个女儿。我就像一粒草籽儿,在外生根发芽,为生活奔忙,不经意间已经是半百人生,虽然乡音未曾改,可回家的脚步却是越来越缓慢。村头那些许陌生的目光在昭示着我:熟悉的村庄,生死那些人,还有那些房屋已成为我永远的乡音。站在村头,立在路边或倚在老屋的门前,看着过往的行人,不熟悉的面孔太多,熟悉的面孔已变得沧桑。不管孩子们怎样在长大,离家的人怎样在改变,村庄永远还是那个村庄。

每次回家看望父亲母亲,一进村头,就见到熟悉的父辈们,赖家伯伯、汪家伯伯、赵家大妈……抑或田间劳作、抑或上山砍柴或毛竹,路过父亲的门口总爱歇个脚。见到他们,就像见到自己的父亲母亲一样亲切,总觉得自己还是这个村庄里的人。有时送杯茶,递张椅让他们歇歇,听他们谈着村里的琐事和农事……有时,父亲还留着他们,啜啜小酒。母亲系着围裙在灶间忙着,时不时插着话题,说着村里的逸闻趣事,就像说着自己的家事。

这世上没有不散的宴席,母亲离开我们已经好多年了,只留父亲一人苦守着老屋,因为那里是他生命的根儿,村庄里还有他生生死死一起劳作的伙计。

在村庄里,父亲与风雨几十年在一起的老伙计们,相处的如亲兄弟般感情深厚。一起种田,一起收割,一起分担劳动生活中的喜与乐。有时,还结伴进城逛逛或聚朋友;有时,父亲还带着他们走走我这个女儿。我很快乐地招待着他们,尽管不是丰盛的宴席,他们和父亲品着小酒,叙着家长里短,温馨的气氛真的很有感染力。而今,父亲突然地变得孤单哀伤了,他的老伙计们接二连三地离开他,让他的怀旧情结失去了支撑。

“明珠,回来了!”   见到我的儿子,总说:“哟哟,这是你的伢呀!快呀,难怪我们老了。”每次回村庄时,一下车就有熟悉的长辈们问候着。而今这样的问候却越来越少了,越来越多的陌生面孔让我无以自信。尤其是让父亲陪着我到母亲的坟前,父亲总指着新添的坟头,说着曾与他一起,在村庄里耕耘一生的老伙计的名字,那话语分明带着深深地哀伤。

“大姑娘,回来了!”

“大丫头,回来了!带的么酒给老头喝。是濉溪、还是二锅头?”

“五粮液、茅台、你喝过不?不给你瞧。”父亲说。

“二锅头有你喝也好了,我家有两个五粮液酒瓶,你瞧过不?”

你家濉溪酒瓶也没有两个,你往狠里吹吧。”

“濉溪,濉溪,越喝越涩,涩死你个老鬼。”

这是父亲和赖家伯伯常常掐的话语,而且是掐了好多年。如今,再也见不到赖家伯伯,更听不到他的声音了。因为高血压中风,他已永远地离开了人世、离开了他熟悉的村庄。

活着的他曾是村里有名的幽默语言大师,他幽默、乐观、耿直,活了精彩的一生。他的语言和趣事,在村庄里成了经典,村邻们都给他冠以亲昵的称呼“三不像”。因为他吃穿不讲究、说话语言幽默、举止达观甚至带有阿Q的精神,一生没有与他人有过过激的言行。

只要一回到村里,总见到他忙得不亦乐乎。也许他永远是村里出勤最早的人。尤其是春耕秋收的日子,很早就看到他在田间劳作。只要父亲一出工,他俩高高的嗓门就弥漫在整个村庄的上空,并感染着所有劳动的人们。“三不像”伯伯个子不高,劳动的劲头很大,与他在一起享受的永远是快乐。哪怕与人斗嘴他也会带上幽默感,形象生动的语言,可以说是任何相声大师也学不到的,只可惜“三不像”伯伯一生只为农民,没有机会走向舞台展示美好的农民语言文化。

记得有一次,他穿了一件只有经纬线纱连着的老头衫上山,路过父亲的门口与父亲掐上了。

“三不像,你真不如赤膊上山,省得蚊子叮你挂住了腿。”

讲么事哟,就是想到这一招。我的皮牢,蚊子叮不动,穿厚了还让蚊子叮断了嘴。”

你莫让蚊子笑歪了嘴,认不清你是什么?”

“你晓得么事?这是时髦!”

“别瞎掐了,你还以为你是赵本山,怪能瞎糊弄的。”

 我跟你掐么事,昨天我上城里,本来就是买件新的。在城里慌了一大圈,看到许多小老板穿的衣服巴巴地扣了洞,还没有我的好瞧。这衣服今年流行,你个老货懂个狗屁。”

惹得我们大笑一场,然后他上山去了,其实他身后挂了一件厚的衣服。

“三不像”伯伯的一生很节俭,他是一个称职的农民父亲。不喝酒、不抽烟、不玩牌。听父亲说,年轻的他也喝过酒,只因怕醉酒被妻子数落,竟误将污物吐进米缸,醒来才发现自己把米缸当成污水缸了,一缸米就这样被糟蹋了。从那以后“三不像”伯伯就不喝酒了。不管事情虚实,“三不像”伯伯是一个做事有担当的人,村庄里的老老少少都喜欢他。

人们说“知足者常乐”,父辈们爱聚在一起数着日子的艰难。可他总是说:比起村里“开玻璃厂”的日子,现在的生活好多了。所谓开“玻璃厂”,是人们对众所周知的饥饿年代穷苦的概括,家家户户一大家人口,一大口锅、锅里是漂着几片菜叶、几粒米的稀饭,比玻璃还透亮……在我的印象里,“三不像”伯伯永远就是快乐地劳动着。他为家庭兢兢业业勤劳一生,从来没有享受过富裕和繁华的日子。有时看着他的忙碌,我对他说:“年老了,该悠着点做活。”“大丫头,你知道农民就是这样的日子,况且我的伢们还没有成家呢。”“我还想攒点钱,和你爸还有我们这一帮老伙计们一起,上北京去玩玩呢!”记得这是父亲生病住在我家时,他来看我的父亲时对我说过的话。这之后的不久,“三不像”伯伯就突然地离开了老伙计们及他熟悉的村庄……

人生的生生死死也许就是这样,许多的意外令人猝不及防,面对我熟悉的村庄,我默许着平安、吉祥。为那一张张曾经熟悉的脸,他们像父亲母亲一样永远停留在我的记忆里。

在老家的村庄,除了“三不像”伯伯就是汪家二叔。他们的一生,把农民的最为艰难、朴实、勤恳的生活做了最好的定论,同时也深深地镌刻着这一代农民的生活历史痕迹。

二叔在家里排行第二,是村里个头最高的,大概有一米八几。走路的姿态永远是慢慢地,说话也是慢慢地而且总被别人抢了话题,显得有点“晕”,耕田种地的活儿做的又不咋样,父辈们都以“晕头吧唧”来形容他的言行举止。

大概是长得高大又壮实的原因,二叔的饭量特别大,吃饭的速度又快又猛,给村民的茶余饭后留下许多的爆料。村民们聚在一起,谈笑最多的无非是二叔吃饭时的“馋相”,可他从不与人计较,总是憨笑地听着人们说话,有时也插上几句为自己辩解却又被抢了话头。关于生活最为艰难的“开玻璃厂”的年代,村民们说得最多的就是二叔家的早餐。二叔年少时,一人常常将一大口锅里的菜叶一碗打尽,家里其余的人,只能看着满锅里的“玻璃水”叹息。这样,二叔就成了一大家人口里最不受欢迎的人。

村民们有红白喜事时,常常是全村的人都来帮忙。互相帮助是农民们最淳朴的风俗,遇到做重体力活时,二叔是毫不含糊地冲锋在前。而在开饭时,大家知道他的饭量大,喜欢让着他也劝着他多吃些。村民们总爱用调侃的语调幽默着二叔又不约而同地笑着。

“汪二呀,吃着碗里看着锅里,别把饭喂进鼻眼里去了——馋相。”

“汪二,你的肚子撑得太饱了,饭桌被顶起来了。”

“汪二,你的筷子快伸到对面的桌子上了。”

“汪二......”,大家叽叽喳喳地对着二叔喊着,二叔并不生气,只顾吃自个的饭。

二叔不喝酒但他能与喝酒人一起,有始有终地吃完一桌酒席,二叔不抽烟但他常常点着一支烟夹在手指间,任其自个熄灭,偶尔也抽几口,当然,二叔自己从来不买烟。

村民们都说二叔爱占小利益、爱打小报告。

在挣工分的年代里,二叔除了与村民们一起做着集体活儿,还挣着别人不愿挣的工分。如果谁家自留地上栽的一棵树,长大后自个偷着砍伐要派上用场。二叔看到了会很快地传递着消息并被委以重任,让他到村民家把树背到公家的仓库里充公。谁家因为生活困难,偷偷地在家请匠人做点私活,如竹椅、竹席、家具类,准备挣点钱解燃眉之急。只要走漏了消息,二叔十有八九地会被派着去村民家搬走东西充公。二叔这样做,完全有悖于淳朴的民情民风。这些东西去了哪里,最后成了谁家的私有财产二叔是不管的。为挣这点工分,二叔表现得很勇敢,但在大家眼里,他的行为是“奸巧刻薄”。

二叔爱算小账。人们说他买斤盐、买块肥皂,能沿着粮长河往返二十里路,问遍所有的小超市,最后定夺买最便宜的。

早晨,村里人聚在一起,谈论物品价格、菜市行情一片激烈,最后想到该等汪二来了问问。此时,二叔也许正从村庄的一端慢慢走来,他起了个早已把物品价格摸清楚了,问他一定不吃亏。二叔也很高兴地在一群男女面前,在一片嘲笑的语气里,一一道说着他问价的经过,比划着东西的质量。不觉中,太阳已高高升起,村子里的炊烟又将飘起,人们依然就近买了菜和盐回家做饭去了。

二叔憨厚朴实、勤劳不辍,一生节约没有额外多用一分钱,最终还是清苦地离开了他熟悉的村庄。

去年的中秋节之后,我与父亲通电话,父亲说二叔死了,是在山上摔死的。

老家的村庄里,有着少量的板栗树,都散栽在各个小山上。中秋前后,二叔一直利用闲功夫,在山上捡着人们没有收拾干净的板栗去卖钱。中秋后的一个午后,他上山后就再也没有回来。人们寻找了一夜,还是天亮后,在后山的一棵板栗树下找到了他,可他已经死了。人们猜想:一定是他爬上树采摘板栗,细脆的树枝断了,高大的二叔头先落地致命而死。在他的口袋里,家人翻到了一千多块钱,这是他捡了一个季节的板栗所卖的钱······

二叔这一生,过的清苦、节俭,没有肆意地挥霍一次。偶尔抽支烟,还不是自个买的;偶尔吃点零食,还要跑那么多的路,赶着便宜的买;勤劳一生更不要说给妻儿丰厚的家业······死后,怀里却揣着一沓钱。这钱只带着他的体温和汗水,而没有给他带来福音。二叔走了,他慢慢的脚步,在村前弯弯山道上戛然而止,二叔的归宿,盖棺定论,只是在村庄里留下一个凄婉的尾声。

邻居杨先生,如果健在已是耄耋之年的老翁,更是倍受村民们敬重的书法“大家”。只可惜,他很早就离开了村庄,且是带着遗恨离开了这个世界,特殊的年代埋没了他的才识甚至是改变了他的命运。杨先生个子不高,长着满脸的络腮胡子,表情总是很严肃庄重,令见着他的孩童都惧怕三分。只是听大人们说,他是一个很有文化的人,也听到父亲叫他“杨先”,农村人尊敬地叫“先生”时,常常把“生”字省略。

先生家的草房是四合院式的,矮矮的四周长满小树和小竹林。小时候,我们喜欢在他的房屋周围玩耍,喜欢在他的房檐下,捉着不知名的小虫子玩。热了,就在小竹林了里歇歇,渴了,小竹林里有口井,捧点水喝喝。村里的大人们,做农活时也爱在小竹林边歇荫休息,有时也听到他们与杨先生斗嘴皮子,只简短地几句,表情也是庄重地不掺杂低俗的话语。而我们小孩儿们更是不敢靠近杨先生的,我们经常与他的儿女们一起玩耍,但我们很少到杨先生的家里去玩。只有他不在家,或是他家的“娘娘”招呼我们时,我们才敢斗胆进屋玩玩,在农村,我们都管每家的女主人叫“娘娘”。

在晴天里,杨先生的劳动主要是肩挎着纸架子,到手工纸厂去挑草纸墩,分散给村民们晾晒而挣着工分。

所谓的纸架子,就是用两根竹片用刀挖掉篾黄后再用火烤,弯曲而成对称的两个下角,然后用牢固的麻绳固定两端就成了四边形的挑纸墩的工具。

粮长河畔的手工草纸曾经是小有名气的。小时候,常常看到父亲躬身在纸槽边,用纸帘一次又一次地均匀摇晃,然后一层又一层地摞着,最后压干水分切成纸墩,这样手工草纸就做成了。手工纸厂的水车声、水牛拉碾打料的场景,父亲用纸帘在纸浆中取纸的劳动身姿,还有每年村民们为祖师爷蔡伦过生日虔诚的景象,曾经是我童年生活的主元素。

那时,为手工纸厂晒纸,也是村民们在种田之余的另一种挣工分的方式,但这是需要有特殊照顾理由的。杨先生就是被照顾着,在村里以这种方式挣着工分,养活着一家七八口人,尽管这样也很难为杨先生了。

纸厂在村庄的河对岸,离村庄几里地。杨先生就挑着重重的纸墩,沿着河边的小路,颤巍巍地过着小竹排,然后经过我的家门口到村子里各个晒纸户去分发纸墩。杨先生那左右摇晃的挑夫身姿,一直留在我的记忆里,而我年少的生活里,对于杨先生的记忆最深的,是每年春节他写在对联上的古体字。

先生写有一手好的毛笔字。在老家的村庄里,每年的春节,人们会看到杨先生的邻居们,贴在大门上的对联比买的还要好看。有的字大如斗,有的字草如飞却刚劲有力如行云流水,那是杨先生亲笔写成。由于小时候认得字太少,根本认不得先生写得什么,为什么要这样地写字。长大后,读了书、认了字,才知道这叫“书法”。能把遒劲、漂亮、幽美的古体字,流畅地写在对联上,足以让人崇拜,也体现了杨先生的博学。如果杨先生能活在现在的环境里,一定能收教弟子传授书法,或许能成为“书法大家”,根本无须靠重体力挣工分维持生计。可他很早就离开了这个世界,离开了他熟悉的村庄,满腹的笔墨便随黄土散去了。上个世纪的八十年代,杨先生的历史问题得以平反昭雪。他的未成年的儿女与遗孀的生活得到政府的重新安排,而他自己却含恨九泉。

发生在山村里的故事,故事里的每一个人,将我生命的足迹,陶醉在绵长的记忆里。 杨先生的生活没有给我太多的记忆,而他写的对联和挑纸墩的劳动形象,却永远徘徊在我的脑海里,让我的记忆停留在那特殊的年代而有着无以释怀的伤痛。

老家瘦弱的山山水水,滋养着一代又一代的农民,也正是这些朴实的农民,在困境中托着如杨先生一样,遭受命运打击的人,坚守自己的精神家园。不管命运怎样,不管生活怎样,历史是不能重写的也是不可改变的,只有自己坚强地活着,勇敢地承担,阳光终会照射到生活的暗角。杨先生是榜样的力量,不管命运多么坎坷,坚持就是拥有。

在老家的村庄里,有我的启蒙老师。他们之于我是一生的良师,可以说没有他们的教育,就没有我今天的人生。

在我印象中的村庄,充满着对文化知识的尊重。父辈中有几位老师教书育人一生,而今已人老归隐村庄。他们为乡村教育做出的贡献,是我的文字所不能够表达的。

罗义传与赖淑贞老师夫妇,在我的人生起跑线上,给了我极大地鼓励。乃至今日,每每见到垂暮之年的恩师,总是那样地感到亲情般温暖。

由于父母的粗心,我长到很大还不知道读书为何事。到学校报名时,连一句话也不敢说而且是好多天也不说话,更不要说数几个数给老师听。父亲气急了要揍我一顿,母亲也一味地恨我不争气,最后是赖老师给了我一个台阶。“只要你说出自己的姓名就算报名了。”她用温和的笑容看着我。我怯怯地低着头用鼻子说出自己的姓名,就这样我成了一名小学生。罗老师一直是教语文的,我跟着他们一直读到初中毕业。记得读小学时,我的八股文似的措辞作文,经常被罗老师在课堂上念着,每篇作文的评语老师也很认真地写出鼓励的话。只是年少不懂老师的辛勤,没有好好地对待学习。

小时候,曾有一个会讲评书的杨先生,从芜湖下放到我们的村里,每家轮流着管饭。轮到我家,他送了我笔、墨和练习本,说是从罗老师那里知道我的作文写得好。这件事激励着我坚持着对文字的钟情,梦想虽然不能成真但我孜孜以求。渴望像老师那样充满智慧,教书育人桃李满天下;像杨先生那样满腹经纶、说书妙语连珠受人尊敬。

在老家的村庄里,还有一位八十年代名震竹乡的数学老师,他教的数学每年中考时全县名列前茅。他的教书风格独特,一只粉笔是他足够的教学道具。听他上数学课犹如在听琴者抚琴、道者讲道。汪老师的浓眉之下,永远闪射着严厉的目光,学生们见到他永远就是一个“怕”。只可惜我的数学细胞先天不足,一直没有学好数学。那时,对于老师用手刻的习题集,我真的是面对险滩,不知是深是浅,只能做做简单的,难题只能做做其中的一二。没有学好数学的我,每天上下学的路上,碰到老师胆怯的不敢看他的眼光。不过,老师的严厉还真是劳苦功高,至少老师教给我的数学解析方法,在我自己的儿子读初中时派上了一点用场。现在,连我的儿子也知道,汪爷爷是妈妈的数学老师,他住在外公的村庄里,数学教的很厉害!这就是老家村庄里另一位名师——汪命德先生。

初中毕业后我离开了村庄,像一粒草籽儿在外生根发芽,村庄已是我永远的乡音。我的老师也渐渐离退归隐在村庄里,把自己融进村民的耕耘生活里。

而今,已经花甲之年的老师们,又成了县城里的候鸟。为了儿女们的工作,为了孙儿们的健康成长,他们把自己塞进城里,发挥自己的光和热,这也是人生的天伦之乐。每每在城区散步,总遇到他们迈着匆匆的脚步……

离开了村庄,在外慢慢变老。父亲留在村庄,肩背不再挺拔,他的伙计们在慢慢地相继老去,而他们的儿孙又在村庄里出生长大。长大后,他们依然生活在这一亩三分地里,依然守着瘦弱的山瘦弱的水;依然走着弯弯曲曲的山路······村庄里的故事一直在变老也一直在更新。

这让我想起鲁诺迪基的一首诗:

长大的是孩子

老人一长大

就更老了。

长不大的是村庄

那么一片土地

那么一条河。

那么一些房屋

生死那么一些人

有人走出村庄了

再也没有回来

我们把村庄

含在眼里

痛在心上。

更多的人一生下来

就长了根

到死也没有离开过。

我把这首诗连同我的文字,献给老家的村庄和村庄里的那些人、献给我的父亲母亲。不久的将来,整个村庄会迁出这片土地,取而代之是一座水库惠及民生。

《时代作家》投稿须知

发掘文学新星、培育潜力作者、推出知名作家,是《时代作家》的担当。

投稿须知:

一、栏目设置为诗歌阵地、美文视线、小说在线、散文诗苑等栏目。

四、来稿请以正文加附件形式发送,务必注明作者简介、详细通联和本人照片一张。投稿邮箱: Luodaxiong@126.com

    转藏 分享 献花(0

    0条评论

    发表

    请遵守用户 评论公约

    类似文章 更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