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门纯德中医临证要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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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文作者：河间老赵

读《门纯德中医临证要录》

终于买到了《门纯德中医临证要录》。2008年夏天得识人民卫生出版社的陈东枢先生于庐山之巅，那是在全国中医药文化年会上。那次年会上正有一篇拙文集入汇编，谈及先父仲琴公和萧龙友先生的一段往事。东枢先生读后下访于寝室，遂将先父遗稿见呈。东枢先生谓：当今之世医书众多，而未面世之大家杰作亦复不少。遂有《近现代名中医未刊著作精品集》之议。2009年，仲琴公部分遗作收入此集中，计有《伤寒述义》、《金匮述义》、《本草经述义》、《赵仲琴诊籍四种》四册，得以首批出版，并以先父手迹作为精品集封面封底图案。《近现代名中医未刊著作精品集》共收入七位老中医的遗著10册，东枢先生居功甚伟。人民卫生出版社能不计得失而行此壮举，弘扬已故老中医学术经验，是一般出版社难以做到的。

书出有先后，另外几位大家之作品尚未来得及拜读。今在甬上书城购得《门纯德中医临证要录》，稍一翻阅，便不欲释卷，全不闻窗外雨声潇潇。

门纯德先生遗作，由其哲嗣和弟子据其晚年录音整理而成。门公从兴阳法讲起，至关于中医工作的几点建议而煞尾，全书洋洋洒洒，篇篇珠玑，句句心传，是真读仲景书者，是善用仲景书者，绝非讲讲而已。

门公在兴阳法中谈到，“当今运用寒凉药胆子大，运用温热药胆子小”，一些疑难病确属寒症者，非兴阳温经通阳不可。门公据《内经》“阳气者，若天与日，失其所则折寿不章”，提出“人生当以阳气运”的观点，认为阴阳二者相对之下，阳气更为重要，无论急性病慢性病都要想到阳气。然而兴阳并非不重视阴气，在兴阳时一定要顾及到人体的阴气。门公所谓“兴阳”，就是振奋阳气的意思，认为一般的阳不能称为补，虽然叫“扶阳”、“温阳”也可以，但不如“兴阳”更恰当。临床上兴阳可以收效更快，可以扭转病势，治疗急危重症往往效如桴鼓。门公在治疗一位28岁女性肾性高血压患者时，据其头目晕眩、颜面苍白、四肢厥冷、舌淡苔白、不欲饮水、脉象沉细而用兴阳祛寒之四逆汤、当归四逆汤各两剂交替服用，血压很快下降，后以附子汤、白术附子汤等收功，真是善读仲景书者、活用仲景书者也。

br> 门公治疗热病更具心得。如治疗产后高热以白虎加参，石膏用至二两；治疗无名高热，增液汤元参用至60g麦冬30g，甚或元参用至90g，无不应手起效。门公指出，养阴药必须要大量用，量小则无济于事，这涉及到质和量的辩证关系。没有量，质是起不到作用的。阴需滋、补给，必须大量；阳需兴、扶，量不能太大，就像人必须吃馒头一样，每天仅吃0.1克，没多久也会饿死的。比喻的十分恰当。在治疗热毒证银花必须用到90g以上，甚至210g，元参用到60g以上，取效迅捷临床很多时候，方证相符，而取效不佳，很多时候在于量的不足。再有一点就是剂量充足，中病即止，不妄施，辨证精当是前提。

门公治疗疑难病症善用“联合方组”，突出解决主要矛盾，体现了整体观念，主次分明，全面照顾，防止多方混合成为“大杂烩”。他认为，矛盾要一个个解决，饭要一口口吃，如果把所有的山珍海味混合在一起，将难以下咽，咽后亦必哇而出之。门公主张当医生应“开方不开药”，此理甚为精当。若只想某证用某药，势必凑成“杂烩”，难以起到好的作用。门公认为，治疗主要证候是针对病因来的，如同做展示的战略；治疗次要证候是为治疗主证扫清障碍，是战术的灵活变化，也可以说是一个个战役。联合方组就好像是完成战略任务，又包括着战术，而且在很大程度上联合方组就是执行战术的这么一种方法，战术是为战略服务的。

门公提倡“方精药简、小方治病”，能用校方就不要用大方，能用经方就不要开杂烩汤，也就是要尽量做到方精药简。这样既能有效治病，又能减轻患者负担，还可以节省国家资源。如其治疗肠梗阻，只用大黄五钱，附子三钱，细辛三钱，先服灶心土水镇吐，服汤后2小时即排便通气。又如以泽泻汤治眩晕、高血压，半夏散治急性失音，以半夏泻心汤、枳术汤、茵陈四苓汤方组加减治疗肝硬化腹水，无不应手取效。

门公提出“医家五要”更为医者必修之课，认为患者是医生最可靠的老师。是啊，一个医生的技术如何，治疗反应如何，是需要患者来反馈的，只有这样才能使医生不断修正治疗方向，让医生不断进步。门公还认为“懂就是懂，假的谦虚就成了虚伪”，这与仲琴公“谦虚过度则似伪，而竟有真伪；坦白至极则如狂，而竟有非狂”，有同工异曲之妙。

门公提出“忠于事业，大胆治疗”也就是“忠于医疗，敢于医疗，善于医疗，三者缺一不可。忠于是立场，敢于是策略，善于是技术”。做医生要“讲、写、用三者必须一致，不能讲一套，写一套，用一套。”不能口是心非，三者必须一致才能算是中医，怎样讲就怎样写，就怎样用，不然的话，总有一套是假的。诚哉斯言！今之讲一套、写一套、用一套的人多矣哉，门公倘若有知，当仰天长叹而已。

书中论述正规方剂的运用，对古方不能治今病的见解，学习抓纲领，学仲景书抓要害；认为仲景书是点睛之作，需要我们去玩味，去画龙身，说得多么透彻。仲琴公若在，当命余负笈求教于门公之门墙。虽先父及门公已归道山，然门公之学藉东枢先生之编而传，余得门公之书可以为师，亦云幸矣。感谢人卫社并东枢先生。

寿康记于寓舍灯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