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史飞翔|关中麦客

 新锐散文 2020-08-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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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中麦客

麦子黄时日日晴。

每当麦黄时节我就变得焦灼不安。那一望无垠的金黄的麦浪总会无端的勾起我许多甜蜜而又残忍的回忆。二十年前我也曾以“农民”的身份劳作于农村广阔的天地之间。对于农村、农民的种种感受至今铭心刻骨。而这其中最最难忘的要数麦客了。

那时每当麦黄时节总会有一群群的农民,他们或兄弟同行,或夫妻相随,一路风尘仆仆,寻人雇佣,替人割麦,用汗水换取微薄的收入,以补贴家用。关中人称他们为“麦客”——一种季节性流动的割麦人。这些麦客或徒步行走,或搭汽车火车,由北到南一路追寻金黄的麦浪,边割边退,直至回到自己的家乡。每到一地,他们寻找屋檐、街道、车站放下铺盖行李就地一躺,等待雇主的光临。运气好的话一天挣个六、七十块,若是一连几天下雨,他们便不免要着急了。因为每每这个时候吃饭便成了问题。因此,麦客们无一不是盼望着大热天,天越热越好,只有这样他们才能讨个好“镰钱”。

人们只知道,关中平原,八百里秦川那是产粮区。可是人们却忽视了每年是谁在帮助着关中人在收割那一片片的麦田。那就是麦客——这些像候鸟一样为生存而来回迁徙出卖苦力的特殊的劳动群体。没有人体谅麦客们离乡背井的那份失落、艰辛、自卑和懦弱。为了生存他们冒烈日、战酷暑,任麦芒扎遍全身,任汗水湿透衣背;为了生存,他们忍辱负重、息事宁人、仰人息鼻。

对于麦客我怀有一种特殊的感情。我不仅佩服于他们的吃苦精神,更感念于他们金子般素朴的心。有一年,我们家雇了几个年过半百的麦客。父亲要我跟随他们去地里扶麦捆。那是一个异常炎热的夏日的午后。太阳火毒火毒。麦客中年龄最大的一个老汉对我说:“少掌柜的,天太热了,你先去一旁歇着,等我们割的差不多了,你再过来扶。”于是我便来到地头的一个空苹果树房,往那土炕上一躺。等我醒来时已是日头偏西。再看那几个麦客,他们正光着上身躺在坚硬的麦茬地里,身后的一片麦子早已收割完毕,而且一捆捆立得笔直。“你们怎么不叫我呢?”“我看你太累了,就没忍心。”一个满口黄牙的麦客,憨厚的咧着嘴笑着说。

我邻居雇用的麦客是一对母子。年轻的是儿子,三十多岁,年迈的是母亲,已是五、六十岁,一头白发了。收麦的时候,儿子在前面割,老人则跪在地里打捆。多少年过去了,我仍记得当年那母子二人劳作的情形。

然而,这些还不算是太悲的。还有比着更悲的。我们村子有人雇了一个麦客。三十多岁,正值壮年。村人一大早就将他雇来,按说,是应该先下地收麦,九、十点的时候回来吃早饭的。但是这个麦客提出能不能让他先吃饭。吃饱了好下地。村人也就同意了。或许是因为好几天没吃了,这位麦客竟一口气吃了七、八个大蒸馍,喝了五、六碗麦仁粥。吃饱喝足后他就下地了。到了中午的时候怎么也不见回来。左等右等等不来。雇主只好带着午饭去地里。可是到了地里一看,不见麦客的人,麦子只收了席大一片,镰刀还扔在旁边。后来终于找见了麦客。他端坐在麦田另一端的一棵大杨树下,头上带着草帽,嘴边流着口水,直挺挺,一动不动。上前一看已没有呼吸。——原来,他是因为吃得太多,活生生给撑死了!

如今,随着农业机械化的发展,麦客早已经消失,但关于麦客的那些记忆至今还时不时地会涌上我的心头,勾起我的回忆。

作者简介

史飞翔,中国作协会员、中国文艺评论家协会会员,陕西散文学会秘书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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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编:柏峰

执行主编:刘莉

编辑:李维刚

校对:周伶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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