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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78年，导演胡金铨被英国《国际电影指南》评选为当年“世界五大导演”之一，时值邵氏黄金时代的末期，摄影棚拍摄的时代即将告罄。 1979年，胡金铨携剧组到韩国拍摄了两部影片，分别是《空山灵雨》与《山中传奇》。 其中《空山灵雨》在时光网武侠片排名中位列第一；而制作更用心的《山中传奇》在第16届金马奖获得九项提名，并收获最佳导演（胡金铨）、最佳剧情片美术设计、最佳剧情片配乐、最佳剧情片录音四个大奖。 而今天无二君要分享的，便是这部最具中国风的恐怖片《山中传奇》。 和《侠女》一样，胡金铨更喜欢志怪题材，所以《山中传奇》和《空山灵雨》同在韩国拍摄，明显前者倾注了导演更多的心血。 故事改编自宋人话本《西山一窟鬼》，钟玲编剧，石隽、徐枫、张艾嘉、田丰、吴明才等主演。 影片导演剪辑版191分钟，但在香港首映时的版本只有125分钟，被删减66分钟。 上映之时，胡金铨都不知道自己的电影被剪成了什么样子；因为删减太多，所以影片上映时票房和口碑并不好，甚至有些观众看得云里雾里。 殊不知，胡金铨剪辑的版本才是真正的“山中传奇”。 李安说，胡金铨的电影拍得很工整，他对电影的要求：“除了是电影之外，还是一幅画”。 而这部《山中传奇》可以说是“美如画”。 无数的镜头特写和细节刻画宛如一幅幅水墨画，不仅有意，更有境。 他对电影画面的要求近乎达到偏执的地步，要求每一帧画面都是一幅画，视觉效果很美很诗意。 “中国文学作品重视的不是情节，而是气韵”，胡金铨的电影不完全是剧情取向，更重要的是电影的气韵。 所以，我们看《侠女》、看《空山灵雨》总觉得电影节奏和其他电影不同；但其实这才是东方艺术作品的表达方式，完全属于中国的东西。 比如《侠女》里，顾省斋看到小镇忽然多了很多陌生人，欧阳年、和尚，行医的父子，顾省斋去跟踪这些人，觉得十分奇怪； 影片没有刻意去介绍这些人的身份背景和来历，反而保留着神秘感，用一些没有台词的镜头来表达。 这种看似很不明所以的镜头其实和《聊斋志异》里的方式一样；东方人讲故事的方式。 《山中传奇》亦是如此。 这部影片到底在讲什么？ 落第举子何云青受高僧所托，在僧人的推荐下，前往僻静之所、边关的经略府抄经书。 所抄写的经书为《大手印》，相传能沟通阴阳界，超渡亡魂。 何云青踏上了旅途，俗话说“行路难”，胡金铨的电影里少不了行路之苦；在《空山灵雨》中开场近十分钟的行路，《笑傲江湖》中锦衣卫赶赴福建的行路。 何云青行路太累，在凉亭歇脚，不知不觉睡着了…… 醒来问樵夫，樵夫劝莫去；抄经图清净，更去无人处。 先过一座山，再过一条河。 河边、亭台、庙门的石马，何云青三次遇到了神秘吹笛的女子。 终于来到经略府，受到参军崔鸿至以及老大娘王婆的热情招待。 当夜，何云青被邀请到王婆家吃饭，结识了徐枫饰演的妙龄女子乐娘。 而此时，何云青路上遇到的番僧闯上门来，王婆母女十分不悦，将其赶走；而这里还有一个疯疯癫癫的人——老张。 席间，乐娘击鼓助兴，云青在鼓声中渐渐昏迷。
醒来，他发现自己和乐娘共处一室，自己却完全不记得昨晚发生了什么。 乐娘口中的“山盟海誓”、“甜言蜜语”何云青半点想不起来……
生米已成熟饭，无奈，何云青与乐娘成婚。 成婚之后，何云青一边抄写经书，一边享受床笫之欢、天伦之乐。 然而，自己的身体却大不如前，经常病卧床榻。 而王婆母女却对何云青行囊里的经书《大手印》觊觎已久；然而每当她们去触碰，仿佛触电一般。 一边，番僧找到一名道士，是乐娘的师父，番僧请教道士对付乐娘的方法。 另一边，何云青结识了酒肆老板娘的女儿庄依云，而依云正是他初到此地遇到的吹笛子的女人。
不知不觉间，他开始对这个温柔美丽的女子颇有心意。 两人采醒酒草的一段对白和画面可谓华语电影里最美的镜头之一。 何：崔先生的脾气可真大！ 庄：大概是酒入愁肠吧！ 何：他好像有什么心事似的。 庄：这里的人都有心事 何：庄小姐，你有没有什么心事啊？ 庄：心事重重。 何：你能不能说说？ 庄：不能。何公子，你有没有心事啊？ 何：有啊，你要不要听听？我好像在哪儿见过你！
庄：也许，我有时候遇见一个生人就觉得好像在哪儿见过他，其实从来就没见过这个人。 何：我有时候到一个新地方，遇见一个人。当时的情景，就好像在哪儿见过似的。 庄：这大概是佛家所谓有缘吧。 何：有缘？对！咱们有缘啊！不对，我的确见过你，就是我刚到的那天。 庄：似真似幻，岂不更好…… 何云青彻夜未归，他和庄依云的亲近让乐娘很不高兴，而乐娘却忙着另一件事情——和番僧斗法。 庄依云突然告诉何云青乐娘的真实身份，得知真相的何云青惊恐不已。
而另一边，番僧斗法占得上风，于是在一块屏幕前上演了乐娘的前世之事……
当何云青以为摆脱乐娘的时候，却发现了更恐怖的真相。 一觉醒来，何云青还是在初到此地的凉亭中，樵夫砍柴已经归来，一切似乎是一场梦，但又那么真实……
他跟随番僧来到寺庙，故事就此结束…… 何云青似乎在梦里抄写的经书，但高僧的委托已经完成。 这部电影对于传统文化深入骨髓的爱惜之情体现在每个镜头、每个道具和每个细节里； 而多年之后我们才发现，曾经，有这样的电影用现代艺术的表现手法，用完全中国人的节奏来展现中国传统文化的魂魄。 胡金铨大师，开始依然已然化境，我们努力了这么多年，依然没有超越。 无论从故事本身还是讲故事的方式，《山中传奇》才是完完全全中国人的电影，称之为艺术成就最佳的恐怖片一点也不为过。
一个梦境，一篇巨制，不为善恶，只为传奇。这部恐怖片才是真正的传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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