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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庆】叶圣茂|春色满屋

 百姓文学社 2020-08-18

《百姓文学》春季刊目录

“相约拉萨,心灵之旅” 《百姓文学》《作家文学》西藏采风活动


老屋原本不老。

三十年前,村子里落成第一幢一楼一底的八间砖瓦房。

苍翠的柑橘林掩映着白墙、青瓦、朱红的木窗、透明的玻璃。房前有一宽敞、用水泥硬化得平平整整的地坝,地坝干爽、整洁,找不到一星半点的枯枝败叶。地坝的边缘砌有花台,山野里最寻常的花经过姐姐的手便增添了不少姿色,桃花还未谢幕指甲花已迫不及待地登台,野菊花还未收起笑脸蜡梅花已悄悄地献上花蕾。

村口,上山下街的村民都会停下来,指手划脚地谈论我家的新房。甚至给哥哥提亲的媒婆也换了一批又一批。

我家原是四间土墙屋,除去堂屋、灶屋,一家五口挤在两间睡觉的屋子里,农村人称之为房屋。一间房屋放两架木床,床上横一块宽大的木板,这就是衣柜,家人的衣服整齐地码在上面。房屋里还会堆放些刚收回的洋芋或红苕,时间长了,偶尔会散发出一股腐烂的味道。另一间是姐姐的房间,从小就喜欢画画的姐姐把打烂的瓷碗敲碎,在地上镶嵌一朵半间屋大的花朵。

家里是母亲当家,父亲早已顺从了母亲的安排,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建新房是父亲一生中作出为数不多的决定,也是最有成就的决定。

爷爷早逝,年幼的父亲远走他乡当过砖瓦匠,烧过砖窑,生疏多年的手艺正好派上用场。

压砖是力气活。不善言辞的父亲费很大的劲教会了我们家四个徒弟。黏土加水踩松软、糍糯,揉面团似的分成大小合适的方体,憋一口气,双手举过头顶,用尽全力掼进模框,将装有钢丝的弓顺着木盒轻轻一拉,砖丕横平竖直。

烧窑是一个不折不扣的技术活,窑匠怀惴着一窑砖的命运。

柔柔的、暗红的烘火能随意地蒸干砖丕的水汽,金白透亮的的旺火窑匠却很难把握。火候不足,砖就夹生半熟一掰就断;火力过旺,砖就歪头瘪脑又丑又硬。这十几天,父亲一言不发,吃饭、睡觉都在窑洞里。

新房落成那天,母亲用一挑谷子换回一盘好几月都见不着影的肥锅肉、一瓶“烧老二”。肥肉下火酒,是当年农村人遇到喜事最高规格的接待。父亲连干三杯,满脸通红。“操劳一辈子,总算为你们兄弟二人找到了结婚生子的落脚点。”那晚,难得一遇的好酒好菜,却不是在为他自己庆功。

后来,姐姐在城里安了家,哥哥南下打工,我也到县城读高中。刚进腊月,父母早早地放下农活,迎接归家的儿女。平日只干粗活的父亲把房前屋后打扫得一尘不染。母亲更是忙得不可开交,挂起腌好的腊肉,贴好大红的对联,缝好得体的新衣。

正月初九,我们都会收拾行囊踏上归途。父母背着背包、捻着袋子送到村口,母亲一个劲地再三叮嘱,父亲铁青着脸一言不发。屋子恢复了往日的平静。

多年后,我在城里买房、结婚、添子,早已安乐于温暖舒适的新家,仅靠电话联系着住在老屋日渐生疏的父母。

六年前母亲一场病变后,我极力要求她留在城里。母亲身体虚弱而态度坚决,“你有你的家庭,同住一屋会让你为难,你快乐是我最大的心愿。”连自己名字都不能写全的母亲竟然在这件事情上看得这么透。

几经争执,母亲才同意对几十年如一的房子简单装修。楼顶新做了防水,父亲自己重新粉刷了墙壁,安装了热水器、浴霸。虽然在他们眼里,家已经焕然一新,其实它已老态毕现。灶屋的墙壁斜靠在几根粗大的柱子上,地面高低不平,透过窗子斜照进来的阳光也显得有些斑驳。

老屋在,心里便多了一份牵挂。每个周末,我都会携带妻儿回去看一眼日渐衰弱的老屋。

父母早早地等在村口。车刚停稳,母亲急切地抱起她的孙子,父亲拎着大小玩具紧紧地跟在身后。没见过禾苗的孙子拉着爷爷奶奶这一对最好的伙伴在屋子里、在田野里尽情地寻找着乐趣。一贯威严的母亲变得和善,沉默寡言的父亲讲起庄稼便滔滔不绝,空中飘浮着此起彼落的欢笑声。

旷野里,春风清扬,柔柔的阳光从树杈叶缝间钻出来舞弄着叶影。柑橘树上撒满了鹅黄的芽儿、嫩绿的叶儿。透过葱茏的柑橘林,老屋的白墙、青瓦格外引人注目。

作者简介

叶圣茂,自由职业者,中国西部散文学会会员、重庆市开州区作家协会会员。坚持以文写心,为快乐执笔。有文章散见报刊和网络平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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