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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9年01月28日 总275期 渐渐流逝的 母亲的年味 费明 ‖ 散文  那年，正是冬季，数九寒天的腊月，也是勤劳聪明的母亲辛苦忙碌的时候，因为要准备过年了。 磕雪白的糯米粉 那天正好是星期天，早上6点，我和弟弟就被父亲喊醒，起床后帮忙把母亲已浸泡多日的糯米，用竹子编织的大小簸箕装上，带上箩筛、瓢儿等，到隔壁的魏家龙门魏二奶家去磕糯米粉，以便用来做汤圆，做甜酒疙瘩。这古道路最好用的碓就是魏二奶家的了，这碓有一根长三四米的圆木，圆木的顶部有一根半米长的竖头，上面用铁皮包裹着碓头，正好对着下面用石头打制的碓窝，碓尾制成两翼，翼翅刚好嵌进两旁固定的石门里。 人们用脚用力地踩住碓尾使碓头在碓窝里来回上下的磕糯米，将糯米磕成粉末，再用箩筛反复将细面筛下，剩余的米粒放进碓里再磕，直至全部磕成粉末后，放在大簸箕里，摊开阴干。然后用猪板油、白砂糖、玫瑰花、花生、核桃仁、芝麻拌成馅子，到正月里，做成副油或酥麻汤圆，或用豆面做牛打滚，或团成小圆颗制成甜酒疙瘩。这是过春节最累人的活，每逢过年最怕的就是干这活了。 酿醇香的甜酒 当糯米粉磕好后，接着母亲就要做甜酒，先将糯米蒸成饭，乘着热气倒进大簸箕里，用甜酒药搅拌均匀，然后装进大砂锅里，用一床破被子包裹着，放在火边，使锅里温度逐步上升。十多天后，慢慢地散发出酒香，然后揭开被子，大砂锅里已有酒浮子，然后将甜酒装进土陶坛子里，用一层布包住封盖，一坛醇香的甜酒就制成了。 熏制金黄的腊肉 母亲熏制腊肉，先用猪的尾座和五花肉划成每块大致三至四斤的条，再撒入盐、花椒、八角、陈皮、三赖等香料，腌制约头十天。熏肉的头一天取出，阴干去掉水分。在我家后面堆煤的地方，两边用砖砌成熏肉的方框，放置铁架子，放上腌制好的肉以及香肠，还有用猪血和加猪头肉、豆腐搅拌捏成圆球的血豆腐，然后再用腌制猪肉水浸泡过的肉、血豆腐、猪肚子、猪耳朵或腌制的鸡一并摆放上面，用其他东西盖严，就用刨木花、花生壳、核桃壳、包谷棒子一点燃，加上木棒烧成炭火，烘烤熏肉。 中途加松枝，上烟色，打味道，通红的炭火将肉烤得黄黄的，那肉上不时溢出的油滴落在燃烧的松枝上，发出“吱吱”声，这时肉已渐渐熟透了。趁母亲不注意，我们悄悄撕下一块塞在嘴里，又香又烫，那味道太好吃了。有的还可以边熏肉边放几个洋芋在火灰里，烘好后将皮一剥开，黄灿灿、香喷喷的烤洋芋就吃得呼滋滋的。这是我们最喜欢的活儿了。 除夕夜木方桌上的家乡味道 如果遇上父母钱充足的时候，还可以做一些糯米糍粑，并可切成薄薄的耙耙片，晒干后用油炸得脆脆的，下酒更舒服。除此，母亲自己做黄粑，把糯米蒸熟后，将黄豆、白沙糖用手拌捏好后，用包谷叶包裹，做成一个个黄耙，又糯又甜，用来煎、炸、烤，其味美好。 接下来，又用白萝卜炖上一大锅猪皮、排骨，在正月初几中去吃。在除夕的头一天要做油炸酥肉粑，用小麦面粉、鸡蛋、花椒、猪保肋肉切成厚肉片拌好后，裹上一片片肉在滚烫的油锅里炸成。将高梁杆烧成灰腌制的豆腐炸成松软的豆腐果，还要买鱼炸成脆皮鱼在除夕烹制糖醋鱼。除夕之夜饭，要吃得晚才叫年饭。我们不停地玩耍，到天擦黑之时，父亲用白萝卜削成两个坐子上面点上红烛，再用一碗米插上香点燃。母亲将做的菜逐一上桌。满桌子摆上的菜香味扑鼻诱人。一盘盘雪白糍粑片，酱香糯黄猪肘子，大蒜烧肚条，松花糖醋鱼，香菇炖母鸡，蒸盐菜肉，黄闷笋干排骨，太阳圆子，金钩钓玉盘，红枣糯米饭，银耳莲子羹，腌制腊肉香肠，风干鸡等二十多个菜散发出各种诱人的味道。向老人，们磕完头后，烧完钱纸，先放一串鞭炮后，再将供奉的酒祭洒地上，就忍不住地开始大吃了。吃完饭后，约上少年伙伴上街去放鞭炮玩耍直到天亮，或者在暖暖的炉火旁，打扑克牌守夜。现在想起那幸福的滋味，荡开了所有的忧伤和烦恼。可是一想起父母当时的辛苦和付出，已泪流满面，当我们已成家，有了子女后，对父母又做过多少年饭呢？心里的疼痛，只有风知道！ 岁月不饶人，母亲日渐苍老，远不如从前，特别是父亲去世后，母亲一人独住，但每年都还坚持自己准备年货，还在迈着蹒跚的脚步熏肉、装香肠。每年春节期间都要叫大家在她住的地方美美吃上一大餐。我们多次劝母亲：“累不起就不要做了，现在条件好了，超市里什么都有，用不着还像过去那样辛苦，实在不行就在餐馆订酒席，减少许多麻烦。” 但母亲总是说：“叫花子都有三天年，你们又不是钱多得很，何况现在过年越来越没意思，再不做点更不好了！” 何尝不是呢？只是望着母亲日益佝偻的身躯，渐失灵活的手脚，昏浊的双眼，还蹒跚着在市场吃力地买着年货，独自一人在家辛苦地忙碌碌着，心里十分伤感。母亲老了，年味也淡了。母亲的叹息声里流逝的不仅是春节的年味，还有光阴的消弥，以及内心深处对父亲深挚的怀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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