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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起洛阳的“汤食”，那可太有特色了！ 第一，品种多。你看，牛肉汤、羊肉汤、驴肉汤、豆腐汤、丸子汤、不翻汤、羊杂汤、牛杂汤、鸡汤、鱼汤……嚯嚯！多了去了，在那些以汤为主的美食街看过去，一排都是汤馆，各种幌子招牌，就一张嘴，真不知该进哪一家好了！  第二，这是最有特色的地方，洛阳的“汤”不是副食，不像别的地方是以汤菜的形式上桌的，洛阳的汤是主食，而且只在早晨作为独立的、主要的饮食形式出现，呵呵，奇怪吧！ 这可要多说两句了。虽说是主食，洛阳的各种汤里却没什么菜，比如我爱喝的牛肉汤，十块钱一碗，也就几片肉，一把葱，还有几条新鲜的血块，然后就是一碗浓郁且浑浊的冒着热气的汤，吃的时候，主要用来“泡馍”，其实是就着烧饼吃。  哎嗨！就这一碗外表看起来土了吧唧的汤，每天早晨约有十万人走进分布在城市各个角落的上千家汤馆，买馍端汤，我就是这十万人中的一员。 我喜欢牛肉汤，很长一段时间，早晨不在家里喝粥吃油条，和一长串爱这一口的人一起排着大队等着端汤。 洛阳的很多汤很有趣，不放盐，喝的时候自己放。我一个亲戚第一次来洛阳被我撺掇着去喝汤，我吸溜吸溜喝得一脑袋汗，吧唧吧唧吃一嘴油，问他感觉怎么样，他却说没啥味。嗯？我一看，忘了告诉他放盐了，这伙计真实在，就那么喝了一碗“甜汤“。 “甜汤“这个词又是洛阳汤食的一大特色！ 所谓“甜“，不是加了糖的甜，在洛阳话里，”甜“是不加盐，保持本味的意思，其实应该写作”恬汤“，也就是保持自我，恬淡自然的意思，”恬“就是”淡“，只是过去识字的人少，”恬“字太雅不好理解，能反映味道的当然是同音的”甜“字，所以也就以讹传讹了。比如有人问”汤恬不恬？“，就是问你淡不淡，要不要加点盐。 在老洛阳挑嘴的汤客眼里，加盐的汤简直不值一提！只有喝不加盐的“恬汤“才能真正能喝出肉汤的本味，体味烹饪的精髓，才是真正的喝家哩！ 我可喝不了“恬汤“，桌子上有盐，自己加，搅一搅，让盐慢慢融化，然后撕烧饼扔到碗里泡，这就是“泡馍”。和西安的“泡馍”一样，馍是死面烧饼，不是发面的，否则一泡就化了。死面烧饼泡在肉汤里，慢慢吸收汤汁，慢慢软化，咬一口，饼里富含肉汤的香味，又有面饼自己的香味，嚼起来又香又筋道，不觉大呼可口！于是三口两口就把汤喝完了，可是意犹未尽，还想喝点，咋办？ 洛阳“汤食”的第四大特点就在这儿了，添汤免费！ 你只需要把馍馍撕开扔碗里，然后拿着碗到窗口，问都没人问你，大师傅立刻接过碗开始往里撒葱放料添汤，又是一碗热乎乎的汤递到了你手里，你就屁颠屁颠坐下放盐接着喝吧！ 我一个同事喝汤上瘾，经常是喝三碗，后面的两碗都是免费的，这就是洛阳传统的古道热肠吧。哎，可记住了，碗里必须有馍和剩汤，空碗可不给你加汤噢！ 我的量小，一碗汤俩烧饼就够了。冬天的时候，喝汤是一大享受，喝着喝着身体就开始发热，喝完经常大汗淋漓，不仅口滑，身体也有满血复活的感觉，我虽然不像汤客一样几乎每天都喝，怎么着也得五天喝一次汤，这种口腹之欲像上瘾一样难戒。奇怪的是，出了洛阳的九县六区，别的地市就没有这种特殊的早餐饮食习俗了。别的地方的肉汤是作为汤菜，出现在正餐（比如午餐/晚餐）的桌面上的，是副食，只有洛阳才把肉汤泡馍这种主副食一体化的模式当作早餐的标配的。 自打患了疾病，不能吃油腻辛辣甚至肉汤后，一年多没去喝汤了。又加上2019年冬天开始的新冠肺炎，全城禁足，一连几个月出不了门，解禁后，人虽然能出来了，汤馆却都没开张，包括我在内的十几万汤客眼巴巴地瞅着那些落了灰的招牌幌子，期待着铁闸门呼啦一下拉开，热腾腾的蒸汽呼呼地冒出来，人们开始排队端汤的场面，可那一排汤馆真的是“门前冷落鞍马稀”，只有花圃里迎风点头的花朵似乎在告诉我们“再等等，再等等。” 啊，牛肉汤啊，再见，等你！ 2020年的夏天，解禁了，市场复苏，汤馆开业。 我兴冲冲地赶到了南关小碗牛肉汤，绰上俩烧饼，满盛一碗汤，细细加上盐，慢慢泡上饼，甚至还扔里俩豆面丸子，期待而惬意地搅动富足的一碗汤，天气很热，一大早就下汗。汤也热，我夹起一块馍，一口咬下去——嗯？咋这味？ 然后一口汤喝下去，烫死我了！腻味死我了！ 这是怎么一回事？ 汤和馍都是一股油腻腻的味道，既不香甜也不可口，汗一下子就涌出来了，滴进了汤里。我继续品尝着，味蕾渐渐打开，熟悉的感觉慢慢涌向舌尖，盐味有了，葱味有了，五香粉似乎有了，饼子软了，汤……汤……汤，一股粘稠油腻的感觉在齿牙间纠缠，咬碎的饼子拌着咬碎的葱胶结着，说好的汤味呢？那甘香的感觉呢？转眼间，汗流浃背，头晕眼花，胃里开始抗拒！ 我看着周围的人们，正吱溜吱溜喝得痛快，有人去添汤了，有人又续了一份馍，只有我，守着半碗汤半块饼，流着下雨般的汗，耳朵里嗡嗡响，再也喝不下去了。 …… 我明白了，自打我病后，脾胃虚弱，消化不好，经常不觉得饿，即便是饿了，吃两口就饱了。这么热的天气，长期饮食清淡的我的胃已经消受不了这种浓郁厚味的饮食了。三月不识肉味，何况十三个月呢。 唉，再见！牛肉汤！ 我把我的遗憾写了出来，被亲戚看到了，他神秘地送给我好几个绿油油的盒子，说吃点这个看看，也许能找回昔日的感觉。 这是什么？哦，就是人们俗称的“随便果”啊，吾素知之，刮油祛腐，通便利肠，东西是不错，可与我有什么用呢？盛情难却，于是每日吃两颗，太酸了！实在不合口。于是改为冲泡，杯子里再加几块冰糖，口味好了很多，就这么连喝了两周。 这些天里，变化最大的是登东如厕。前一阵总不排便，量少还他娘的不肯出来，比抱琵琶的还牛！喝随便果才几天，情况好多了，一天一次甚至两次，那东西如同生了好几胎一样，顺顺溜溜地就出去了，肚子感觉轻松不少。因为与马桶接触多了，顺便把嗞啦嗞啦不肯干活的水箱也修理了一下，清除掉水垢，阀杆、阀板光滑了，阀门开闭又灵活了，这似乎和随便果清理肠道的原理差不多啊。 时光像挂了帆的小船一样轻快，日子很快就滑过去了。有一天家里做红烧肉，我就埋怨，又做这厚腻不好消化的东西，想想都吃不下。家人说孩子好久不来了，给孩子做的。等上桌后，我惊奇地发现，这东西这么好吃啊！嗯，香！香啊！孩子，对不住了，我，我，我再吃最后一块啊！ 舔着嘴唇子，回味着肉味的鲜香，第二天开车又经过了那一排汤馆，忽然觉得大石桥羊肉汤的招牌在向我招手，东关小碗汤也在冲我微笑，华山路驴肉汤都快把碗伸到我鼻子下了，啊呦！这香味快要透过车窗传进来了，快逃快逃！ 办完事回家，回想着突如其来的感觉，知道胃口又开始好了，又能吃肉啦！晚上洛浦散步后，锻炼了一会，居然隐隐觉得有吃东西的欲望，白天路过的汤街的招牌似乎又在眼前摇曳。 呵呵，久违了，牛肉汤，明早再见！ 2020-8-30洛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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