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名校之道｜踏上“求仁”征途的人：现代君子——与广东从化中学邱榕基校长对话（上）

陶继新教育文集 2020-09-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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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邱榕基

中共党员。1986年7月于华南师范大学毕业后在从化中学任教高中政治课，曾任副主任、副校长；1998年8月任从化市第三中学校长；2000年12月任中共从化市委宣传部副部长，兼市文明办主任、从化报社社长等职务；2005年8月至今任从化中学校长。先后荣获广东省南粤优秀教师、广州市名校长等称号。被聘任为华南师范大学教育硕士兼职导师、广东第二师范学院兼职教授、广东省教育评估专家、广东省名校长工作室指导专家等，在国家、省、市各级刊物发表论文30余篇。

他长期坚持在教育第一线，践行现代教育理念，提出了“抓本质、促兴趣、给方法、重应用”的课堂教学指导方针；大胆创新，积极推进课程改革，致力于把从化中学办成具有“传承孔子文化培育现代君子”特色的广州名校。

他最喜欢的教育格言：有教无类，教学相长。

思想理念决定教育行动：“培育现代君子”的向度

【邱榕基】我在从化中学读书工作近30年，做校长也有10多年，在当前教育形势下，我觉得，除高考中考成绩外，主要考虑学生的核心素养的培育和生活能力的培养，特别是关注学生的文明教育程度，如何去适应时代发展和符合现代社会核心价值观取向的要求，于是，根据我校文化历史演进的实际，提出“传承孔子文化培育现代君子”的理念。

【陶继新】这个理念提得好！在《论语》中，孔子从不同侧面谈了君子人格问题，直到今天，仍然具有意义。正是因为数千年来中国优秀传统文化的不断承继，才有了中华民族文化的生生不息。不过，这并不是说不再创新，不再变化，恰恰相反，而是“苟日新，日日新，又日新”。今天的君子，除了继承之外，同时还应当烙印上现代的特点。所以，培育现代君子，就有了与时俱进的况味。

【邱榕基】我们会发现一种现象：生活富有了，不等于文明素养提高了。在国外，中国游客常常挨批；在国内，一些公众场合也常出现不和谐东西。这令我考虑应如何更注重提升学生的文明素质。我们提出培育“现代君子”，是沿用“古代君子”含义，又赋予其新内容。我们对“现代君子”，确定为三点意义：一是“仁爱之心”，爱他人，爱自己，爱自然，对事情对他人多宽恕，多理解，多欣赏；二是“时代理念”，就是提出的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富强、民主、文明、和谐，自由、平等、公正、法治，爱国、敬业、诚信、友爱”等；三是“文明言行”，不说别人感觉不舒服的话，不做别人不喜欢的事，不给别人添麻烦，不给社会添乱子。

【陶继新】孔子说，“仁者爱人”，所以要“己欲立而立人，己欲达而达人”，这是一种高层境界。同时，您提出还要爱自己，这是极其重要的，爱自己的意义更多要有人格尊严，要有发展意识，要真正做到“修己以敬”，不然，就无法“修己以安人”与“修己以安百姓”。爱自然在当下尤其重要，人是生存于自然之中的，对自然的爱与敬畏，也是对包括人类在内的生命的爱与敬畏。“对事情对他人多宽恕，多理解”也可以从孔子思想中找到依据，比如“己所不欲，勿施于人”，“君子求诸己”，“君子有诸己，而后求诸人；无诸己，而后非诸人”等。现代理念中的“爱国、敬业、诚信、友爱”等，也是与中国传统优秀文化一脉相承的，比如中国第一篇教育学论著《学记》就提出学生要“敬业乐群”，孔子则说：“人而无信，不知其可也。”《中庸》谈诚信特别多，比如“诚者，天之道也；诚之者，人之道也。”甚至说“不诚无物”“至诚如神”。文明言行，是现代要求，也是古代君子的必备品质，《周易》上说：“言行，君子之枢机，枢机，制动之主。枢机之发，荣辱之主也。言行，君子之所以动天地，可不慎乎。”由此可见，传承孔子文化与培育现代君子有其内在的维系啊！

【邱榕基】在我们校园里，有一块“仁爱”石，“仁爱”两个字是广东从化籍院士南开大学百岁化学科教授申泮文先生题写的。有人跟我说，扛“仁爱”这面旗，压力太大了吧，是否符合时宜。其实我也时时在想：在现实中，守德者亏，强暴者赢，我们培育的学生太过文明规矩，以后出校门到社会，在残酷的市场竞争中不就缺乏实力吗？就算是“现代君子”又有什么意义？就这个问题，华南师范大学基础教育培训和研究院在我校召开“仁爱与创造”专题研讨会，我就提出了“现代君子”的培育并不影响学生创造力和社会适应力的培养的观点。相反，君子素养的培育，恰恰是提升当代学生核心素养所不能或缺的。“现代君子”，它是一种人格追求，是一个内心信念，同时也是一种社会日常行为要求，并不抽象，也不会与时代接班人培养要求相矛盾。

【陶继新】现实中确实有“守德者亏，强暴者赢”的案例，可是，它不是全部，更不代表着未来。我深信《周易》上说的一句话：“积善之家，必有余庆；积不善之家，必有余殃。”纵观历史，再看现实，我们就会有一个惊奇地发现：那样仁爱善良者，也许当下吃了亏，甚至倒了大霉；可是，若干年后，它往往会变成一笔精神财富，有的还可以创造出物质财富。而强暴者呢，也许当下一时得逞，可是，若干年后，则会身败名裂，即使自己“寿终正寝”，其子孙也难逃被惩罚的“法网”。这就是生命规则，任何人都无法逃出这个规则。

再说仁爱与创造，二者绝对不是一对矛盾体。古今中外成大事者，极少有不仁爱者。因为仁爱者会“得道者多助”，不仁爱者会“失道者寡助”，诚所谓“道善则得之，不善则失之矣”。一个人本事再大，如果得不到更多人的认可与帮助，也很难成就大业。况且，有了仁爱之心，心中便少了杂念，从而拥有一颗自由的心灵；而自由心灵恰恰是创造必备的要素。

【邱榕基】我们学校高中毕业班办学综合评价成绩连续19年荣获广州一等奖，在整个广州市120多所高中学校中年年基本排前10名，很不简单。我校还是中国空军百所优质生源学校（广东仅4所，我们排行第一）。每年高考结束后，高三学生都会自觉做好几件事：一是将部分还有价值的备考资料赠送给学校团委，转送给下届学弟学妹；二是搞好清洁，把最干净的课室和最干净的宿舍还给母校；三是写好寄语，在课室黑板，写下对师弟师妹的美好祝福，在走廊板报写下对母校的祝愿。学校从没发生过撕书乱扔、破坏公物，对老师不恭敬的事。每次看到他们以这种状态离校，我很感动。单看这一点，我认为我们的教育是成功的，这也我们更有信心促进现代君子的培育。我校建立了教育基金会，在广东还是第五所建立教育基金会的中学。捐赠210万元启动基金的是1982届校友徐灼佳先生（之前他已先后捐资80万元作奖学金）。徐生生说：“君子取财有道，用财也要有道，而支持教育就是最大道。”他说了几点：一是人一定要做善事，善事就是用钱财帮助别人；二是做善事要在生前做，不要让财产变遗产；三是做善事一定要高兴，不高兴就不要做；四是应该养育儿女，但不应该养育孙辈，养育孙辈是儿女的事，人不能总活在钱财中。徐先生的思想和行动在当地影响不少，如今，为学校尽心出力已蔚然成风。郑克和、朱树昌先生捐建櫺星门泮池桥，黄铁猛先生捐建“礼门义路”石牌坊，潘志权先生捐赠两棵大凤凰树和36棵荫香树，1992届校友捐赠雷锋铜像，1984届校友捐赠两棵大罗汉松树，1985届校友捐资复建清代“乡约亭”等。1989届校友是我的第一届学生，每次聚会，他们都会集中一些经费，去老人院慰问，去山区看望贫困孩子。最让人感动的是，十多年，他们坚持每年中秋节回母校慰问贫困学生，座谈会后，每次多送一盒月饼给他们，带回老家后，当做自己给最尊敬的长辈礼物，旨在培育他们从小敬老的良好品质。

【陶继新】读了您的这段文字，感动不已！衡量一所学校品质的高下，固然与升学率有关，但更为有关的是学生的人格品质。最能凸显其人格品质的不是学生在校学习期间，而是离校之际与离校之后。那种高考过后在楼上撕书形成“天女散花”景象的学校，实施的肯定不是素质教育。你们学校学生毕业离校之前做的几件事，不仅仅为学弟学妹留下了良好的印象，也为他们自身在高中学习阶段划上了一个圆满的句号。令人欣慰的是，这种品质一直在延伸，在大学里，到社会上，还会因为其人格的高尚而受到人们的赞誉，进而有了立身之本。校友徐灼佳先生便是一个典型的案例，他所说的用财有道与如何做善事，对当下的人们是一个很好的启示。做善事不是施舍于人，而是满心欢喜，因为它是在为自己的人格增值。做善事也不是为了出名，而应当如老子所说：“善行无辙迹。”有了功利目的，善事就会变形变味。做善事还要因人施善，施错对象，也不是真正的做善事。

点滴细节锻造学生心灵：“培育现代君子”的纯度

【邱榕基】现代君子的培育，我们把它作为长久的持续工作去做，不求一天两天，也不求一蹴而就。我们主要从以下几方面努力：一是做好环境，包括精神家园：校长的领头作用，教师的以身作则，同学的和谐相处，家长的积极配合，校友的主动参与，社会的认可理解等。文化环境：保护古树，修复孔庙，恢复櫺星门泮池，建设合一亭、君子亭，建设东西方文化长廊等，让每一物件都成为学校宣扬中国及世界传统优秀文化的重要元素和载体。二是开设以儒学文化为代表的特色课程。三是开展系列活动，如，9月1日小学开笔礼，9月28日祭孔活动，升旗仪式中的每周论语一则，国学社活动，现代君子评选等。培育现代君子这一课题已成为广州市重点立项课题，得到上级部门的大力支持。这项工作的影响力在逐年扩大。

【陶继新】之所以长久持续地培育现代君子，因为君子修身是一生之事，而非一时之功。孔子说：“无欲速，无见小利；欲速则不达，见小利则大事不成。”看来，持续非常重要，速成是绝对不行的。同时，人文环境的构建也很重要，荀子说：“蓬生麻中，不扶自直；白沙在涅，与之俱黑。”环境对学生的影响尤甚。你们所营造的这些人文环境，会让学生在“随风潜入夜，润物细无声”中，逐渐走进君子人格“领地”里。

【邱榕基】在我们校园，有许多旧石磨，有大有小，最大的几吨，最小的几斤。这些石磨时刻在提醒我们，凡事都有一个磨合过程，都有其发展规律。办学不能急功近利，育人不能急于求成，放长眼光，放平心态，爱满学生，静待花开，这才是教育情怀。我办公室有一张校园画，画上有一段陶行知先生的话：“国家把整个的学校交给你，要你用整个的心去做整个的校长。”这段话一直激励着我。2015年广州市开展好教育好学校讨论活动，我提出：好学校首先要有好校长。所谓好校长，就是一位爱校园、爱教师、爱学生的校长。爱校园，就是要爱学校的历史，爱学校的一草一木、一砖一瓦，深挖学校潜力，要找出学校特色，带领师生朝着特色方向前进，并留下丰富的物质财富和精神财富，为学校未来发展提供持久的动力。爱教师，就是要了解教师、尊重教师、关心教师、帮助教师、激励教师，把教师们的冷暖放在心里，尽心帮助他们解决工作上的、家庭里的种种困难，让他们全身心投入育人工作中去。爱学生，就是要把每一位学生当自己小孩看待，关爱他们，主动融入学生，多与学生沟通。我校的学生基本上都有我的电话号码和邮箱号码，有什么事情都可以第一时间直接找我，我成为他们很好的朋友。

【陶继新】同意您所说的好校长的标准：爱校园、爱教师、爱学生。记得前些天采访您时，您就说到为了保护校园里古老的参天大树等所做的努力，您认为它是绝对不能动的，虽然无声地立着，却在诉说着学校五百年的兴衰起伏。它成了学校发展历史的见证，甚至让人从物化静态中，感受一种独具的精神品质。

教师情绪与精神的优劣，不但决定着他们的身体是否健康，更影响着其工作的品质。校长了解、尊重、关心与鼓励他们，会让他们体会到来自学校领导的人文关怀，从而自觉地步入到“不令而行”的积极工作状态之中。有了优质的工作状态，不但会生成优质的教育教学质量，其本人也会不断的发展起来。当更多教师越来越发展的时候，学校也就拥有了更大的发展动力。

您对学生的爱让人动容，他们如果有事，不但可以在第一时间找到您，您还可以帮助他们及时地解决问题。如此心有学生，真爱学生，学生也会心有校长，真爱校长。

作为校长，在爱校园、爱教师与爱学生的时候，也已经被爱“包围”的。这虽然很忙，但幸福也在其中了。

【邱榕基】记得2008年6月7日高考第一天，上午6:50分左右，我到图书馆巡走，见到一个女生在走廊哭泣，另一女生在为她扇风，叫她别哭。女生见到我来，哭得更伤心了。我蹲下来，问明原由。原来，女生说自己昨晚没睡好，现在头脑一片空白，多年的付出将白费，也辜负了父母家人的期待，越想越伤心。我对她说，先别哭，我问你3个问题好吗？她说可以。我问：昨晚休息铃响后，你在床上是坐着还是躺着？她说：躺着。我又问：你躺着的时候是睁开眼还是闭着眼？答：闭着眼。我再问：今天早上起床你睁开眼睛是很吃力还是很自然？答：很自然。我对她笑着说：同学，你看昨晚不是睡得很好吗？躺着闭眼自然睁开，睡眠质量很好，只不过你太紧张了，觉得没睡好，一点事都没有，放心去考，一定考好。她听我的话，洗过脸，高高兴兴考试去了。那次的考试，她真的超水平发挥，上了重点线。做校长要时时刻刻在学生身边，做学生成长的贵人。培育现代君子，首先从校长自己做起，从一点一滴小事做起。

【陶继新】您真令我佩服，不但关心学生，而且很有智慧。看来，要想做学生成长中的贵人，自己首先要对得起贵人这个称号，既要是君子，还要临急不慌，做学生难解问题的解铃人。有人也许认为这只是一件小事，可是，诚如老子所说：“天下难事，必做于易；天下大事，必做于细。”因为正是这一个又一个的易事小事，才积聚成了大事。而且，这些所谓的小事细事，放到一个学生身上，就是大事，对于这个女生来说，就是关乎其前途命运的天大的事。什么是君子，孔子在不同的场合针对不同的人有不同的解说，其实，究其实质，就是要心中有人，心中有爱。作为一个心有师生、心爱师生的校长，不正是具备了君子品格吗？

【邱榕基】我总这样鞭策自己：要群众把你放在台上，你就要把群众放在心上。清华大学的梅贻琦校长说过：什么是校长，就是组织职工帮教授搬凳子的人。办教育，育君子，单靠校长一人很难完成，只有靠全体教职员工的共同努力。关心教师就成了校长的重要事项了。2007年，从湖南携妻带子过来任教的语文科组长柳老师，身体不舒服，到广州医院检查，诊断是骨癌晚期，生命期只有3—4周。他们来从化工作的时间还不是很长，举目无亲，妻子又无工作，听到这消息如晴天霹雳。我即时赶到广州，握着柳老师的手说：不要紧，在从化中学这个大家庭，有300多教师，4000多学生做您的家人，做您的后盾，一切都是小事，一切问题都可以解决。随后，我派了一名工会干部专职帮忙，做好费用和其他急需帮扶工作。校车随时调用，给他妻子安排适当工作，解决小孩上学问题，让他安下心来治疗。手术后，学校专门安排了一楼单间给他住，并免费装上空调、防蚊纱窗。我们还发动老师为他捐款10多万元，干部轮流看望他。我每周必看望一次。每到外出差，必带一份特产礼品给他，与他分享。经多方的照顾，他的生命延续了五年之后方才离去。校长对老师，特别是对外来老师的关爱，老师们是看在眼里记在心里的。他们也会用行动去关心学生，在无声地传送大爱，传播君子最核心的“仁爱之心”。

【陶继新】真是感人！能够如此关心一个病情严重的老师，没有大爱之心，是绝对办不到的。有的校长在教师有病的时候也去看望，可那只是走形式，做样子，去一次应付一下就完事了。任何校长，即使极其聪明的校长，如果不是真关心教师，不管说得如何天花乱坠，教师也会一眼看穿，并对其嗤之以鼻的。相反，您未必多说什么，只是有心有行动，不但一次又一次地去看望，更有对其各个方面的关照，即使其妻子工作与孩子上学问题，也都得到了解决。我想，这会让柳老师及其全家人感动万分。同时，全校教师也都看在眼里，记在心里了。可以说，柳老师的骨癌论断出来的那一刻，就断定了他不可能再为学校做出多少贡献。可是，您与学校却如此不遗余力地关心他，帮助他。这种人道关怀，因为剔除了功利，而闪烁出了耀眼的光芒。这样的关怀，才更能让老师们看到一个校长的精神与感情的可贵。老师们则会心怀感激，并对您尊敬与赞扬的。还是您说得好：“要群众把你放在台上，你就要把群众放在心上。”

【邱榕基】育君子，在课堂。只有好的课堂才能育出好君子。我特别喜欢推门听课，这并不是要给老师压力，也不是好为人师，而是希望与老师学生一起分享课堂的快乐。在教师大会上，对于好课，我会大力推介点赞。对于存在的问题，只在整体面上稍做提醒，绝对不针对个人。老师们听到的基本上是好话。但有问题，我私下关着门与教师平等细谈，多听他们想法。一些重要的问题，我也会严厉指出，特别对中青年教师，尤其是骨干教师，希望他们成大才。有一年9月1日，我去听一位已有3年教龄的老师上的高一课。私下交流时，我说，你这节课的水平还比不上市场卖菜阿婆的水平，阿婆卖菜都很会推介自己产品的优势，起码清甜环保无毒，让你买她的菜。这节课，对学生来说，老师是新的，课程是新的，环境是新的，为什么你不首先去推销自己，推销课程，推销课程与生活的关系？这是拉近距离最重要的第一课！这位老师点点头，明白了。我曾到高二听一节语文课，讲的是李密写的《陈情表》。老师很认真逐字逐句讲解，也较清晰。她告诉我四节课完成。我提出，要是我上，第一节诵读全文，突破字词，背诵重要段落；第二节，分两个辩论团队做准备：一个是李密团队--一定要回老家见祖母；一个皇上团队--一定不让李密回老家。要求理清课文逻辑，提出充足理由说服对方；第三节进行辩论，决出胜负；第四节，按照当前重要时政或生活热点做选题辩论。这样的四节课下来，字词句突破，课文逻辑理清，实践运用能力提升了，还有什么考试不能应对。

【陶继新】您推门听课之后的评课很有艺术性，大庭广众之下讲好话，让被评的教师很有面子，从而生成自信心与自豪感。对于存在的问题，则是关门细谈，甚至还很严厉。由于您之所谈，在情在理，又在你们两人之间，对方也会感激不已，并且会省检自身，进而“其不善者而改之”的。特别欣赏您对教学《陈情表》一课的教师所提出的教学方向与路数，不是对教科书有深入的理解，不是对学情的准确把握，是不可能谈得如此犀利，而又具高屋建瓴之势的。这让我想起了人们常说的校长的话语权问题。几乎每一个校长都希望所言得到教师的认可与呼应，可是，如果没有一定的教育智慧，没有对教学内容及其师生教情与学情的了解，即使所言声色俱厉，也不可能让老师们心服口服。而您之所谈，并不需要声嘶力竭，却会深入到教师的心里，从而形成真正意义上的话语权的。

【邱榕基】2011年2月我到美国，看到了秀丽的江河、翠绿的森林、车水马龙的高速公路、繁华的都市、静谧的村庄、现代的高楼、文明的人群、干净无比的校园，还看到特别耀眼的美国国旗。政府机关的大楼、机场、港口码头、旅游景点、高大的建筑物上、店铺门前，甚至私人别墅前等，到处都有国旗飘扬。在学校，除了门前有国旗外，各班课室、图书馆、实验室、体育馆都挂有国旗。每天上午九点多，学校会组织师生面向国旗宣誓，垂直站立，用手按心，念念有词，庄重严肃。我们参加过观看冰球大赛、田纳西乡村音乐晚会等，第一时间全体观众也要起立向国旗宣誓，同时还要向美国复退军人致敬。动作是那样整齐，神情是那样庄重。可见，国旗、国家在每一个美国人心中是多么的重要，军人在他们的心中是多么的高大，美国的国民是多么得同心、团结，美国的爱国情怀教育是多么得实在、有效。听美国人介绍，首都华盛顿哥伦比亚特区里有一座国家公墓，是专门安葬为美国利益而牺牲的人们。为美国利益而牺牲的哪怕是外国人也可以安葬在那里，但不是直接为美国利益而死去的，哪怕是总统，也不能到那里安葬。“国家利益高于一切”“为美国利益而牺牲的英雄是崇高的”这些思想观念，我想早早就已经根植在美国每个公民的心目中，根植在每个美国青少年心中。爱国主义教育，爱国情怀教育，不光靠喊几句口号，挂几个牌子，效果就来了。教育是一个大概念，尤其是思想教育，是靠机制、靠社会环境、靠政府、靠家庭还有学校的引导。爱国主义教育这一块，我们还有许多事要做。我校修缮孔庙，扩建学宫广场，建设博物馆，设立亭子群，建造东西方文化长廊。我们以一种历史文化呈现的方式不断地进行历史教育国情教育爱国主义教育。

【陶继新】您在美国的所见所闻所感，令人感慨不已！这让我想到，爱国主义教育，需要课程与教科书，可是，那只是一个方面，还需要一种无处不在的环境，环境是可以育人的。美国的爱国主义教育，就有一个很好的环境，长期浸染其中，不可以不受到感染。久而久之，还会将爱国主义情感定格在心里，成为一种自然。同时，仪式也很重要，中国古代的大型活动，包括农村的婚丧嫁娶，都有相应的仪式。这虽然只是一种形式，可是，在那个特定场合中，有了这个仪式，心也会随之而走进其中。你们修缮孔庙等，不只是对中国传统文化的敬畏与传承，也有爱国的情结在。你们学校想方设法，构建爱国主义的环境，从而让师生“于无声处”受到了爱国主义教育。

【邱榕基】我跟老师们讲过一个件事：一次，我和工会干部到医院看望住院的老教师，当班的两位年轻医生跟我说是从化中学毕业生，简单地打了个招呼就出去了。过了一会，我到他们办公室，分别找他们聊聊，一方面了解他们工作情况，但更重要的是提出，要求他们更多地关照在住院的老师。如，多问候，多拉拉中学的家常，留个电话，请老师放心住院，有事就找他们。先要把情拉近。老师年轻时培育你们，现在年纪大了，身体不太好，你们就该为他们多做事，这样才会让有病老师安慰，在职老师受到鼓舞，老教师会认为学生没白培养，在职教师会觉得做老师很有意义。医生听我讲后，明白了我的意思，表示一定对每位教师好，尽心照顾好老师。住院的老教师出院后，告知我，那里的医生对他特别好。

我跟学校的老师们说，这不能怪医生不会做，没礼貌没规矩，而是怪我们老师没教好。试问：有多少老师时时注意学生的行为，有多少老师是主动问候学生的，又有多少老师在学生问候时毫不在乎、若无其事。你要学生日后怎样对你，你今天就要怎样对待学生。

【陶继新】学生要尊敬老师，要感恩老师，这当在情理之中。当年孔子逝世之后，他的弟子为他守孝三年，子贡甚至守孝六年。尊师重教，令人感动！师生感情，何其深也！为什么会如此呢？一是孔子德高望重，是一个真正意义上的为人师表者，学生对他有一种“仰之弥高，钻之弥坚，瞻之在前，忽焉在后”的敬仰感；二是孔子对其弟子也是爱之弥深的，不然，学生不可能在他逝世之后还会这样对待他。所以，您的分析很有道理：“你要学生日后怎样对你，你今天就要怎样对待学生。”任何的师生之爱，都是相互的。在我采访的真正意义上的名师中，无一例外地谈到他们的学生对他们如何敬仰与爱戴，并由此生起一种难以言表的自豪感。其实，是因为他们对学生也太爱了。您抓住到医院看望老教师这个契机，让已经在医院工作的学生关心住院的教师，是您心有教师；而您希望现在的教师从中悟出也要关心学生这个道理，则是心有学生。一个心有教师与学生的校长，教师与学生也一定会心有校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