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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公早年在安徽经商，并在那里娶妻生子。母亲是家中长女。她14岁那年，外公带着一家六口回到了河南老家。外婆不大会料理家事，14岁的母亲早早就学会了纺花、织布、裁衣、做饭……她小小年纪就是十里八乡远近闻名的贤惠姑娘。 母亲19岁时，嫁给了父亲。父母养育了我们姊妹5人。儿女们的成长过程让母亲经历了一次又一次的磨难。 大哥小时候曾被滚烫的开水烫伤。我不晓得母亲如何煎熬过了那些不眠之夜，只知道大哥胸前触目惊心地“镶嵌”着一块碗 口大的伤疤。二哥小时候从树上摔下来，折了一条腿。父亲说，当时二哥的腿肿得和腰一样粗，他个头刚好和家里椭圆形的簸箩一样长。父母就用簸箩抬着二哥去十几里外的医生家救治，一抬就是几个月。三哥小时候被狗咬伤，伤口感染化脓，高烧不退，昏迷不醒。母亲心急如焚，一夜白头！母亲说生姐姐时曾梦见一条小蛇缠住了自己的胳膊（姐姐属蛇）。姐姐自幼体弱多病，哭闹缠人，难道与此梦有一定的联系吗？母亲当时只有这一个女儿，娇惯得很呢！我和哥姐年龄相差较大，不知是母亲怀我时身体恢复时间长，体质比较好，还是因为我命好，姊妹五人中，就我无病无灾、一帆风顺。 母亲生三哥那年，父亲患了风湿性关节炎，病轻时生活勉强自理，病重时卧床不起。生活的重担一下子全压在母亲柔弱的肩上。生姐姐那年，家里大小7口人：4个年幼的孩子，一个患病的丈夫，还有一个年迈的婆婆。三间瓦房拥挤得很，生活的窘境可想而知。但即使这样，母亲凭借着外婆给的60元钱，和自家院里已长成檩条般大小的几棵树，就仓促地盖起了房子。新瓦房起脊时，母亲蒸馍、做饭、打杂工，三天三夜没合眼。 新房盖成后，家里债台高筑，而此时，雪上加霜的是父亲竟然患上了胃癌！这无异于晴天霹雳。母亲不堪生活的重负，神经失常了。外婆把母亲、三哥和姐姐接到家里调养。奶奶则带着大哥、二哥和患病的父亲在家里苦苦度日。病重的父亲无钱治疗，只能在死亡线上独自挣扎。我们的家处于风雨飘摇之中濒临灭亡…… 母亲经过外婆两个月的悉心照料，竟然奇迹般地恢复了神智。她清醒后的第一反应就是回家照顾病重的父亲。能借钱的亲戚、邻居在盖房时都借遍了，家里实在无钱为父亲医治。母亲却不甘心，依然为父亲四处求医问药。一位好心的老中医给母亲说了一个蒜炖鸡蛋的偏方，说让父亲喝一百天，也许会有效果。蒜和鸡蛋家里都有的，不需花钱，关键是父亲已经病重到了难以下咽食物的程度。母亲耐心地把碎蒜炖熟的鸡蛋和着汤水一勺一勺喂父亲喝。天无绝人之路。一百天后，父亲的癌症居然奇迹般地康复啦！上帝再一次眷顾了我们这个多灾多难的家庭。 母亲生我那年，大哥已经15岁，能当一个大劳力干活，贴补家用了。家里的负担随之明显减轻，母亲脸上也出现了久违的笑容。苦尽甘来，那段时间是我们家最祥和、最温馨的几年。 很快，哥哥们到了谈婚论嫁的年龄，母亲又开始绷紧神经张罗起孩子们的婚事。大哥结婚一年，因感情不和离婚。随后的三年里，母亲操持着为三个哥哥娶妻成家。四年办了四场婚事，不但花光了家里所有的积蓄，而且还负债累累。但母亲没有丝毫惧色，她说：“有人不算穷，无人穷死人。钱都是人挣的，有人，啥都不怕！” 家里人口增多了，两座瓦房又出现了拥挤不堪的局面。当时农村开始有了第一批规划房，母亲第一个申请宅基地，领着全家盖起了最原始的三高一低的二层楼房。姐姐出嫁后，三个哥哥分门另户，生儿育女，各自有了自己的小家。母亲做了奶奶，也做了外婆，有5个孙子，一个孙女，一个外孙和一个外孙女。每到农忙季节，哥嫂们都要到地里抢收，这么多的孙子、孙女都由母亲一个人看带着。他们有的在地上跑，有的在推车里坐，还有的在怀里抱。邻居们笑称母亲是“儿童团团长”。母亲回应乡亲的则是开心地绽成了一朵花的笑脸。我生成儿时，侄子、外甥都已经上了小学。我上课、哺养孩子非常不方便，母亲就主动帮我带孩子，这一带就是三年！ 母亲晚年，大哥患了肾衰竭。母亲日夜忧思。善良、孝顺的大哥，在他最后的日子里，经常伴在父母身边，他不说一句话，就为那一份无言的依赖和相守。大哥去世时，母亲在他的灵柩前嚎啕大哭，承受着白发人送黑发人的悲恸。大哥走后，母亲弯腰驼背，老态龙钟，并患上了阿尔茨海默病。三年后，父亲患直肠癌，母亲端屎倒尿，陪父亲走完了他生命里的最后一程。 父亲走后，母亲的腰更弯了，病情也更重了。她忘了姓名，忘了年龄，忘了回家的路，同时也忘了忧虑，忘了悲伤，忘了哀痛。母亲游走在一个无知无觉的世界里。 母亲老了，像一个无知觉的孩子，吃喝拉撒都需要人照料。母亲的一生有着太多的艰辛和苦难，而母亲又是幸运的，她娶了三个贤孝的儿媳，在她的晚年，享受着家人无微不至的照料。 2017年3月26日早八时，母亲驾鹤仙去，她走时表情安然、祥和，就像睡着了的婴儿一样。 李会香，河南省济源市人。笔名木云禾，网名云月巢。曾任12年民办教师，10年民营幼儿园园长。一名普通的文学爱好者。 大河文学，为您每日推荐值得深度思考的文章！ 编辑微信：44991299 图片来源：网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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