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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唱给岁月的歌』〔6〕分柴禾(续)

 运河儿女 2020-09-16


序.

匆匆之间,已经度过了五十多个春秋。回首之间,发现自己曾以为的艰难岁月,竟然没有给我带来多少伤感,反而觉得是温暖与幸福。那些点滴的快乐与幸福,被我的心房温暖着,已经和我一样大了。于是我发现,老天是非常厚待我的,它让我穿越岁月时光,去感受深埋于记忆中的幸福,告诉我,一些小确幸需要经年酝酿,才能更美好。现在,我就把这些小确幸奉献给大家,算是献给岁月的歌吧!我也愿意和大家一起,无论生活怎么样,我们都一起唱着,快乐地走过。

—— 扈俊红

『唱给岁月的歌』〔1〕车铃响叮当

『唱给岁月的歌』〔2〕串亲戚

『唱给岁月的歌』〔3〕那远去的钟声

『唱给岁月的歌』〔4〕回家

『唱给岁月的歌』〔5〕分柴禾


分柴禾(续)

          


分柴禾时,不怕费劲推回家,就怕在地里被茬扎。

棒子秸,是用镐头斫下来的,那大榨往往是齐着地皮,或是稍露出地皮,那茬口是平的,人不注意碰着了,顶多会被绊个大跟头,没多大事儿。可高粱榨子就不行了。高粱杆是用镰刀削下来的,茬口多是斜的,非常锋利,稍不注意,踩上了,就会扎到脚。

那时候,人们干活儿大多穿的是家做布鞋,那鞋穿多了,底子被磨得已是很薄了,在地里走的时候,一个不留神,踹到榨子上了,鞋底子就会被就像尖刀一样锋利的榨子给穿透了,准得扎个皮破血流的。我亲眼看到同队的一个小伙子被扎到后,疼得抱着脚嗷嗷叫。赶紧脱下鞋来,一看,那血就滴滴嗒嗒地流着。别人看着都觉得疼得慌,更别说被扎到的人了。得,没个十天半个月是不能下地干活了。这就疼的不光是脚,还有心了。大忙的季节,不能干活,更不能挣工分了。真是心疼又懊恼哇!现在回想起看到的那情景,我还浑身起鸡皮疙瘩,心里不舒服呢!可想而知我当时的感受了,真是心有余悸。

我娘就跟我们说,削高粱时多数是倒倒着削,这样,榨子在前头,能看见,也能少受伤。可见,秫秸榨子有多可怕。

所以,每次分秫秸,进了地里,我又眼神不好,我几乎小心翼翼地蹚着往走,光怕不小心踩着榨子喽。我哥说,你看你走个道,跟吓着喽似的。他不知道,我是真被吓着啦!

再有就是怕分棉花柴。那些棉花柴是还长在地里,要自己把它拔下来,才能弄回去。可拔棉花柴就又是个不好干的活儿。

干过农活的都知道,棉花柴根是很深地扎在土里,棉花长得越好,根就扎得越深。秋后是很少下雨的,那地就是硬的,再加上我们这儿是红土地,是更硬了。那棉花柴就更不好拔了。尽管不好拔,但是分了,就得赶紧弄回家,才算是到手了,心里才会踏实。别人家都是青壮劳力干这活儿,而我父亲在外地上班儿,所以到分棉花柴的时候,我们就老少都上阵了。

一开始的时候,是直接用手去拔。那棉花柴支楞八杈的,还有上边的那些摘了棉花剩的棉花碗,稍微不注意就会扎着手,甚至还会扎到脸、眼,拔得时候得格外留心。我刚拔的时候是侧(zhai)歪着身子,去拽枝,拽了老半天,也没拔下一棵来。娘就骂我说,你离根那么远,费死那劲也不见得拔下一棵来。你猫下点腰来,用手去抓棉花柴根那儿,别直着楞拔,把棵摁斜喽,再拔。按照娘说的法儿,果然很快就拔下来,也省力多了。可也干不了多一会儿,就肩膀生疼,手也磨出了泡。


后来,人们开始用专门拔棉花柴的工具,一种铁制的像加长把儿的大号老虎钳子那样的,我们叫老鸹叼。用上这东西,是又省劲又快多了。可是一两个的,总是不够用的。于是不知道是跟谁学的,用一个带杈的木棍代替老叼。那木杈要能斜卡住用棉柴的根儿,还要能支在地上,这样,用力一撬,也能把柴禾起出来了。虽比不上老鸹叼,但总比用手拔省劲儿多了。

到了地里之后,我们一家人就热火朝天地干起来。娘和哥哥在前边各把着几趟往前拔。看够装两车了就开始装车。

棉花柴是不好装车的,支楞着,棵儿还短。娘为了多装些,就抱两抱子,并着放到车上,再抱一抱子,紧紧挨在两抱子前的中间,一抱紧挨一抱地,越紧实越好,方便杀车,不至于勒绳子时,柴从中间分成两部分,一走吐噜喽;也能多装些。娘一抱一抱地弄上车,码好,直到够不着了。于是就让我爬上车子,在棉花柴上用力踩,踩实着些。也许我胆子小,站在上面,哆哆哆嗦嗦的,腿直发软。可还得摇摇晃晃地站起来,接过娘递给的棉花柴,小心的放好,生怕自己摆放歪了,偏沉了,一推车,走不多远再翻了。那样就得重新装,白让娘受一番累,还会掉好多的枝叶、棉桃儿,怪可惜的。

装的差不多了,娘就让我扶着车子,她杀车子。娘把绳子在车把上很认真用力地系好,把绳子另一头用力地扔向前边,让绳子跃过棉柴,娘把绳子斜拉着,拽向跟栓绳子的车把斜对着的车犄角,再用力地拽绳子,勒得紧实些,然后再结结实实地系好绳子。

在娘紧勒绳子的时候,我就得使劲摁住两个车把。有时没摁住,娘一用力拽那绳子,小推车也会被拽着往前挪。所以,我几乎是两只胳膊狠压着那车把,身子用力往地上坐,用尽浑身力气去稳住车子。娘用力拽了又拽,确定杀结实了,捆紧了,这才推起车子往家走。

我们在地里的人就赶紧接着拔棉花柴,奶奶拉大铁耙,把草、叶子等都搂到一块儿,弄回家。真是光想一根草、一个柴禾刺儿也不落下。

冬天天黑得快,我们眼看着太阳渐渐隐入地平线。四周一下下暗下来,可棉柴还有一半长在地里。其它人家已差不多弄完了,几乎走完了。奶奶也顾不上拉大耙了,跟我们一块拔起了棉花柴。可娘那一趟还沒回来,天就完全黑了下来。我们不由担心起娘来,道上可别是翻车了,可别是有什事呀!

当时在地里,我们真是又害怕又担心,念叨着娘。看着一片片的棉花柴,看着完全黑透的天儿,真是想哭,我们就是再怎么抓紧干,也只是八十岁的老人和十来岁的孩子呀?气力是有限的。这么一老片,什么时候才能弄完呀?心里那个着急呀,发愁哇!

你们还没弄清呀?一个声音传来。我仔细一看,是同村的张允东老师。可不呗,这么老些个,光媳妇儿一个人推,什么时候能推完哟,儿子又不在家!奶奶叹息到。别着急,我给你们推回点去。看天儿已全黑了,四下里已是漆黑一片,从不愿求人的奶奶也就没有再拒绝。

这时候,娘也回来了。张老师说,咱们争取一趟弄回去吧,正好我也拿着老叼呢。张老师麻利地干了起来。我们拔完棉柴,开始装车。我记得张老师的车子装得像一座小山,推着走,是完全看不见道儿的。张老师是把小推车调过头来,像拉小车一样给我们拉回家的。

张老师一车就装走了三分之二,我娘赶紧把剩下的装上车子。我搀扶着奶奶,一起往家赶。


已完全看不清道了,只凭印象感觉去走。村南的道多是红土胶泥道,深深浅浅的车辙印一道连一道,坑坑洼洼。我扶着奶奶小心地走着,生怕奶奶有个闪失,闪了腰,或摔了。老人这么大年纪了,尽管身子硬朗,可也架不住磕呀、碰的啦。不让跟地里来,还不乐意,心疼我们,“我能干点,你娘就少干点。都指望着她呢!”摸索了将近一个钟头,能看见村里的灯光了,心里顿时觉得温暖了,也踏实了,脚下也轻快了许多。

到家之后,张老师的衣裳已被汗水湿透了。“赶紧进屋,喝口水,歇歇儿。要是没你给推这一大车子,俺们得鼓捣到半宿。”奶奶对他感激地说到。“别客气,顺手的事!”,张老师卸完车子匆匆地走了。已到晚上八九点了,后晌饭还没吃呢!

这事,已经过去四十来年了,可和家人聚在一起的时候,经常会说到它。说起在老家的生活,说到那些给过我们帮助的人,心里一直是热呼呼的,觉得很是温暖,很是幸福。家人们一起干着活,彼此惦记着,体谅着,让原本艰难的日子也变得有滋有味了。遇到困难时,村里人伸出的援手,更使那些日子有了温度。所以,现在,我们这个大家庭一直都是老人心疼孩子,孩子们孝敬老人的;有事了,弟兄们一起上,一起担,一起扛:我家成了人人羡慕的和睦大家庭。

与同村的人,尤其是当年一个队的,就觉得格外亲。碰见时,问东家,又说西家的,真是有着唠不完的嗑,叙不尽的情。也许这就是乡情,乡愁吧!只要人还在,那眷眷乡土情就会永远深植于心田,是永远割舍不了的了。那就让她永久地存在着吧。让那份牵挂、那种情怀接着去温暖日后的日子吧!

作者简介:

扈俊红,1968年生人,籍贯河北省衡水市饶阳县。近一年才开始写点东西,主要是对过去生活的回忆和现在生活的点滴感受。只求记住过往的岁月,温暖自己。如果不经意间触动了你的心弦,那就是上苍给予我最大的恩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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