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享

【特荐】中篇小说丨悬浮(连载一)

 高骏森 2020-09-17

                 致读者

       亲爱的读者朋友,感谢您对文学与人生公众号一直以来的支持,本期我们推出一部特别怀有农村时代气息的农民作者著作的中篇小说《悬浮》,这部小说会让你真实的看到上个世纪50、60年代整个中国农村人们的生活实景,会让你陷入沉思,读的泪流满面。我们以连载的方式刊登,希望能得到各位读者朋友们的喜欢,在文章末尾留言、提出您真诚宝贵的建议。我们深表感谢!

       小说作者笔名原野栀子,真名奂昌芝,女,湖北省宜昌市远安县人,60年代生,职业农民。作品以长篇、短篇小说、散文为主。代表作有中篇小说《悬浮》、长篇小说《心归何处》。

                                          《文学与人生》编辑部

                                                            2016年8月16日


悬      浮

                                                原野栀子

                                    致作者
      
       亲爱的作者,您好!我们非常感谢您用睿智的思想与深邃的目光和精湛的文笔写出这部优秀的作品。好作品是需要给大家阅读共享的,我们在未通知您征求意见的情况下擅作主张发表了,冒昧的举动希望恳请您的谅解。我们没有侵犯您的著作权,我们只想把优秀的作品推荐给更多需要得到精神富有的朋友们,以达到更清的认清这个世界,这个人类。

       我们真诚期待您加入我们的公众号,和读者朋友们互动,若有任何疑问,请及时给我们留言,我们会第一时间妥善处理。

       作品我们开通了原创打赏功能,作品若有读者打赏,在作品全部发表完后的一个月内,我们会统计出来全额支付给您,敬请留意!

       再次向您的辛勤付出致敬!

                                          《文学与人生》编辑部
                                                 2016年8月16日

         我所生活的时代是一个变革的时代,我所生活的地方是中国广大的农村最普通的一个村庄。这里的人们勤劳质朴,他们的内心充满苦闷与迷茫,他们需要一盏精神的明灯指引他们前行。然而,多少年以来,我所听到的依旧是没有应答的呐喊。
                     ——题记
                                    一
      八月的弯子,空气似乎凝固了,又闷又热。我本不想在这个燥热的午后,来到这个世界,但是我无法主宰这一切,这是我的父母决定的。我的接生婆大妈(伯母)在我长大一些后给我讲述了这些情景:我那经历宫缩痛苦不堪的母亲,拼命地骂着他的丈夫,汗水浸湿了她的衣服,羊水和着血水,润湿了她身下厚厚一摞草纸。

    “王八蛋,都是你害的人。”母亲声嘶力竭地叫着,疼痛使她的骂声断断续续。我的头被卡住了,我被一种巨大的推力推向那个潮湿狭窄的地方的时候,却固执地停留在那里,不肯出来。

      我那接生婆大妈也急得满头是汗。突然她灵机一动,用她那沾满血水的食指,伸向母亲的嘴里,使劲抠了一下母亲的舌头,母亲一个干呕,我的头顺利地通过那个关口。

    母亲已停止了叫骂,汗水浸湿了她的头发。大妈欣喜地叫道“生了,放牛的!幸亏我接生的技术高,象生个鸡蛋一样的简单。”此时大妈已忘记了几分钟前内心的焦急与不安。在1961年的湾子里,我的大妈已经创造了接生婆最精美的广告词:象生个鸡蛋一样的简单!

     出得门来,大妈高声叫着我那十岁的大哥吴至仁和四岁的二哥吴至孝,说“你妈生了个鸡蛋!”

    十岁的大哥木呆呆的没有反应,四岁的二哥飞快地跑近母亲的床边,看了我一眼,撅着嘴巴说:“不是鸡蛋,是个丑八怪,是鸡蛋就好了。”说这话的时候,二哥由于对美好的鸡蛋产生的联想,让他的口水禁不住的流了出来。

      二哥在此之前有幸二次见到了鸡蛋。第一次是随父亲去城里,路过副食品公司时,看到了很多又白又圆的东西,二哥以为那是传说中的小皮球,缠着要父亲给他买一个玩。父亲告诉他,那不是玩的皮球,是吃的鸡蛋,二哥问甜不甜,父亲告诉他不甜,也不好吃,不要想它。第二次看到鸡蛋是生产队里集体分鸡蛋,家里分了两个。母亲用水煮了,给了大哥二哥每人一个,二哥学着大哥的样子剥开蛋壳,一口吃掉半个,由于速度太快,给噎着了,他伸长脖子,使劲吞了下去。他拿着余下的半个鸡蛋,看了半天,最终飞快地塞进嘴里。

     由于这次亲口吃到了鸡蛋,二哥从那天起,开始想念鸡蛋。那又嫩又香的滋味长期盘踞在二哥的记忆中,经常折磨的他口水直流。

     我的大哥少言寡语,表情永远象电影里面的太监形象,低眉顺眼。和人说话,眼睛照例是望着地下,脸上没有表情。读一年级时,教书的总是没有办法让大哥数清一至十这几个数字。于是教书的拿出一些芭芒根子,一根一根耐心地教,大哥有幸从一数到六不错,到了七之后总是又数回到一。教书的想尽各种办法,耗费一学期的时间,终于未能教会我的大哥从一数到十。教书的苦笑笑,总结我的大哥似乎不是读书的料。父亲又是气愤又是羞愧,揪着大哥的耳朵出了教室,大哥从此永别了读书的日子。

     即使被父亲揪着耳朵,大哥依旧面无表情。我长大后也很疑惑大哥是否天生不会哭笑。母亲坚决地反对,说有一次大哥捉到几只蛐蛐,放到一个装有辣椒籽的玻璃瓶子里,蛐蛐之间拼命地打架,大哥高举着瓶子,笑过。还有一次被二哥咬破了手指,也哭过。

     父亲的羞愧不仅仅来源于大哥不会数数字,其实历来已久。从认得他那拿八字的媳妇就开始了。他的前妻,因为八字相合,父母之命嫁给了他。结婚的时候,他才发觉这个女人的脑袋在不停地晃动,父亲对女人也没有过高的要求,只要不影响正常的生活就行。后来的事实证明,这个不停摇晃脑袋的女人,确实影响到了他们的正常生活,以至于在家里管家的时候,把家里几乎所有的东西搞得不见了。父亲望着空空的家,怀疑终究有一天这个女人会把自己也搞丢了,于是痛下决心,要和他的结发妻子离婚。娘家的人气得跳骂,说父亲会遭报应,这个女人是上天派给他的,他竟然大逆不道地想把她休了。

     固执的父亲宁愿遭报应,也不愿意再和这个女人生活。女人留下了大哥和二哥,摇晃着脑袋离开了父亲。

     我的父亲惊诧遗传的神奇,他准确地从大哥的一举一动中,看到了前妻的影子。

     二哥和大哥性格截然不同,二哥很小的时候,就经常闹脾气。队里的保育员说他最不好哄,一哭就是大半天,还摔东西。大哥的肩膀经常因为背着二哥,而遭受无情地撕咬。父亲被两个孩子一团家事整得精疲力竭,觉得应该再找个女人来照顾这个一团乱麻似的家。我的母亲来到这个家。

     成年的我,总是想不通,母亲为何和拖油瓶的父亲生活在了一起。经过认真地观察和思索,只能归结到一点:似乎是父亲英俊的外貌吸引了年少无知的母亲。

    说母亲年少无知,其实并不确切,因为母亲嫁给父亲的时候已近25岁,称不上年少,但是和37岁的父亲比起来,母亲应该是算年少的。

     母亲生我的时候,已不是第一次生育。据说母亲在二十岁的那年和她的第一任丈夫生过一个孩子,那孩子太小,在母亲肚子里才三个月就迫不及待地出来了。母亲基本上没有看清那个孩子的性别,就被男人带出去埋了。流产之后的母亲十分向往怀抱婴儿的感觉,可是生活经常会无情地打破人们的美好的愿望,母亲在经历二年之后,仍然没有能再怀上一个孩子,有点绝望。直到第三年第一任男人在山上砍柴摔死,母亲仍然未能生育。

     做了寡妇的母亲,不仅仅不能体会抱婴儿的感觉,连那个抱她的男人也永远地离开了她。年轻的母亲已经很久没有了笑颜,内心的煎熬使她看上去整日没精打采的。她唯一想做的事就是忘却过去,而一向以揭别人的伤疤为精神享受的一些无聊的人,会把每个人的悲剧都重复百十次,直到又一个新的话题产生。风言风语不时撕裂着母亲渐已愈合的伤口,夫家的人说母亲命硬,克夫克子,她的伤口在需要愈合的时候却时常被闲得无聊的人们无情地撕裂开来。

     英俊的父亲没有想到自己在母亲的夫家做过一段时间的木工后,竟然在睡觉的时候时常会想起她。父亲在经历无数次的挣扎之后,仍然无法将小寡妇的影子彻底遗忘。父亲清楚的知道,他遭遇了人们传说的爱情,这是那个拿八字的女人从来没有给他的感觉,也是他活到三十多岁第一次牵肠挂肚的放不下的一个人。

     三十多岁的父亲已近不惑之年,并不在意人们所说的克夫克子的话。他清楚地知道自己已经有了两个儿子,来一个不会生育的女人,对他来说,并不是一件特别不能接受的事。

    母亲由于饱受亡夫家人的轻蔑和世人的嘲笑,在37岁的父亲决定要娶她的时候,她由于感动毫无条件的跟着父亲走了。

     两年后,很多年不生育的母亲生了我,父亲自然是很高兴的。而母亲从生下我那一刻,心里就有千百个念头在翻滚。首先,她很想抱着我,冲到她那亡夫的家人面前,告诉他们,她没有克夫,也没有克子,直到看到那些人无地自容;接着她要告诉所有的嘲笑过她的人,她不是他们所说的公鸡,她是一个正常的女人;然后她想抱着我坐到一个有面条的馆子里,吃一碗加了鸡蛋和葱花的面条。

     母亲联想到鸡蛋葱花面条,由于生理反射,嘴里不断涌出的口水让她回过神来,才发觉原来是吴至孝和大妈的缘故让她如此的想念起鸡蛋的美味来。

     我的小脸由于在母体内发育不好,皱巴巴的,身上有很深的胎毛,看上去活像个小老头。二哥说我是个丑八怪,是精准的。但是我坚持认为,这个结果不会损害我的形象,只会让我那不负责任的父母汗颜。在集体食堂里吃了上顿愁下顿的情况之下,他们还有心情及体力来制造我这个丑八怪,确实有点犯贱。

      父亲从外面回来的时候,已经听到了我尖细的哭声。

     “男孩子声音这么细!”父亲说这话的时候,母亲拉长了脸说:“我不吃点东西,他的声音会更细。”

     父亲动用了他的所有的人际关系,最终给母亲借到二两面条和一茶匙白糖。

     那天晚上,我的父亲从“仁孝礼义”中给了我一个叫吴至礼的名字。

     两年后,我的弟弟吴至义也哭喊着来到这个世界。

     滑稽的是,在我们弟兄对父母的称谓上,却出现了两种决然不同的版本。我的大哥、二哥由于出生以后就叫父亲为“爹”,当母亲嫁给父亲时,大哥、二哥顺理成章地叫母亲为“妈”,而且还自豪地炫耀他们有两个妈。我和我的弟弟却把父母称作幺爹、幺妈。我无法理解这个称谓中包含的复杂的伦理道德、人文思想、风俗习惯等等太深奥的东西,却深深的遗憾自己的与众不同和对“爹妈”这个称谓的渴望。


 

    转藏 分享 献花(0

    0条评论

    发表

    请遵守用户 评论公约

    类似文章 更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