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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华山初印象

 禅艺会 2020-09-22

印光法师在灵岩山寺时制定的严格规约中,要求僧人“不募缘,不做会,不传法,不收徒,不讲经,不传戒,不应酬经忏。”能够坚持做到这 “七不”的寺院已经寥寥无几,而如今只需一条:不收门票,就已经功德无量了。——纯道题记


知道九华山,因为它是中国四大佛教名山之一,这样的地位,在藏地就是一座“圣山”。以浙江普陀山为道场的观音,是大悲菩萨;以四川峨眉山为道场的普贤,是大行菩萨;以山西五台山为道场的文殊,是大智菩萨,而以安徽九华山为道场的地藏,则是大愿菩萨。我已经去过四大道场中的两个,自然还想去另外两个圣地礼佛。

几年前我去西藏拉萨,在宾馆用早餐时,遇到一位穿着袈裟的汉地僧人,硬拉着我要“说法”,无非就是说些从面相看,我有所谓大富大贵之命,在赞扬我有慈悲心之后,又给了我一张印有九华山佛教协会等字样的名片,便切入了他的正题:因急事需要马上回九华山,必须提前改坐飞机回去,因僧人外出不带预算外钱款,希望我可以布施他一些路费。在这样的场合,面对一个同样来自汉地的僧人,我无法辨认出真伪,只能用信封包了两百元给他。这事告诉朋友后,朋友笑话我:“两百元,你也好意思拿得出手”。是呀,如果是真,我的布施肯定不圆满,两百元怎能补上火车改飞机的差价;如果是假,反正还是受骗了,真不好意思再说起此事”。后来,又有人遇到相同的事,因为都不肯如我一样布施出那怕只有区区两百元,便一口咬定这样的和尚一定是假的,继而罗列出许多有关来自九华山假和尚的事例。于是,对于九华山和尚或者说假和尚,我就算有了第一次照面的经历和印象。

前些年,认识了一位青阳籍的画家殷明尚,他告诉我九华山上有许多古寺院,他早年在山上的管委会工作过三年,留下一些碑刻,希望我有机会去看看。本想在殷明尚美术馆开业之时,趁祝贺之余前去朝拜九华山,没有想到,美术馆开业时间延后,而朝拜九华山的因缘却要来得更早一些。

2013年的一个酷暑之日,在归一师兄的组织下,我们禅修会一行二十余人包一辆旅游大巴,直达九华山。第一夜入住在甘露寺,后两日下榻在衹园寺所属的上客堂宾馆。前后不过四日,对九华山的初步了解,让我又串连起了之前对九华山的种种印象。

甘露寺是九华山四大丛林之一,也是九华山佛学院的所在地,第一次知道它的名字,是因为给我们讲过课的刚晓法师在甘露寺度过了十个年头,在九华山佛学院从学生,到教务长,再到常务副院长,并由他主篇了《甘露》杂志,在教内产生了较大的影响。甘露寺保持着古时丛林的清净、朴实和韵味,尽管生活条件较艰苦,却给大家留下了深刻印象,特别是藏学法师的开示和晚上的供灯法会,算是从九华山得到的第一个大礼。入住当天,我给同修发去微信:“没有空调,没有窗户,马桶无盖,唯有若干蚊子作伴,能不成佛?”有同修回复:“哈哈,修行就该如此,又不是来享福。”我答:“无我无念,自然清净”,意思说,只要没有太多贪念,自然就可以进入庄严净土,清凉世界。

之后两天,我却发现,其实现在的你我,即使抱着想入清净世界的想法,要达成愿望还真不容易。我们继而下榻的上客堂宾馆,是由中国旅游星级饭店评定委员会授牌的四星级宾馆,为一墙之隔的衹园禅寺所办,在宾馆大堂内赫然立牌明示:“禅院宾馆,严禁荤酒”。住客看过,会心一笑,相信绝大多数入住客人会遵守,但也就仅此而已。我却在想,这寺院是非赢利机构,向来以信众供养为主,因此在过堂时才有念诵供养咒这一仪规,即使在一些禅宗祖庭,奉行“一日不作,一日不食”,也只是自食其力,不为经营所需。如今办起了营业性宾馆,到底是进步,还是没落呢?可能中国人司空见惯了,也就习以为常了,学校办宾馆,军队办宾馆,政府机关办宾馆,为什么寺院就不可以呢?

学校、军队、政府机关都是靠纳税人的钱维护运作的,如今用了纳缴人的钱办起经营性宾馆,又与市场化的经营性宾馆进行同业竞争,有没有想过纳税人的心情,对纳税人来说,这又情何以堪?寺院办经营性宾馆,难道要让准备“放下贪念,摆脱执着”的信众来效尤吗?如果说,寺院因为需要接待云游高僧,或者高端信众,建几个高标准的寮房或许还讲得过去,但办了一个国家认定的四级,或者五星级宾馆,真的或许会让一代宗师跳起双脚说:“看不懂啊看不懂”。按照国际惯例,公益性机构或宗教团体,如果有资金积余,为防止资产缩水,往往会通过成立基金会间接投资低风险的行业,间接从事经营性活动,而不是像上客堂宾馆那样明目张胆地告示:“禅院宾馆”,直接经营,直接管理。

其实,如果真是经营性宾馆,背后还有许多事情需要厘清:这造宾馆的土地是否属于经营性产权?年限多少?有否经过公开招投标程序?建造经费从何而来,有没有纳税纪录?宾馆收入与功德箱费用、供养费、法事活动费如何划分和分账管理?经营所得是否分配了,如何分配的,按什么依据缴纳所得税了?凡此种种,真要追问,谁又能说得清楚。所以,寺院最好还是与经营性行为离得远一些比较好,免得信众带着这么多的疑问来到清净寺院,不得不用怀疑的眼光看寺院,看僧人。

如今的四大佛教名山,都出现了一种奇怪现象:上山就是进入景区,进入景区就要收费,背后的获利者是代表政府出面的旅游局或者园林局,所以,信众想不花费一些买路钱就根本进不了寺院,靠山吃山的政府绑架了寺院,旅游局只是出来数钱的“出纳员”。蒋孝严先生曾经的一句话:台湾没有一个寺院要收费,让同为汉地佛教的信众百思不得其解。这些年,大陆寺院大举复兴,各地政府也乐见其成,这其中有多少是为了信仰而建,又有多少是为了利益而造呢?进入九华山景区的门票是190元,还必须购买景区内公共汽车票60元,缆车费往返天台寺140元,往返百岁宫100元,如果还想去参观景区外的地藏全身铜像,还得再加180元。这样一算,难怪有信众会说,不给寺外拦路抢劫的妖魔献上个六百七百的,连去九华山叩几个头的资格都没有。

在这样的氛围下,寺院的洁身自好想必也真不太容易。甘露寺因为不接受法事活动,成为了九华山里的例外,庙穷和尚穷,学问却最好。走到九华山的众多寺院门口,都能看到“水陆法会,普度道场”的条幅,想当于戏院门口的“明星出演,经典剧目”的广告牌,相互之间竞争的味道很足。

一位同修本想为前不久去世的亲人做一场超度法会,却因沟通不畅,上午就到了一批外借过来的僧人,却被告知只能做祈福在世之人的普佛法会?同修想取消本次法会,却又被直截了当劝回:僧人都到齐了,不做也要给供养费了。与其这样,还是做吧。于是,又请来了几个随喜的,三百五百自己决定。当有一位同修真的只交了300元供养费时,从一位僧人口中吐出的却是:“就给这么点啊?”,这让交款者在众人面前如何下得了台面。有关九华山和尚会赚钱的传说由来已久,虽然始终相信不是全部如此,但风气已成,也就八九不离十了。当夜幕降临,我们走在九华街上时,还能看到寺院明亮的灯火和听到僧人齐诵发出的声音,原来僧人也在加班加点,争取更多一点的回报呢。

这不由地让我想到了印光法师,他的规约与当下一些寺院的所作所为,似乎正好形成了鲜明的反差。净土十三祖印光法师在苏州灵岩山寺时制定的严格规约中,要求僧人“不募缘,不做会,不传法,不收徒,不讲经,不传戒,不应酬经忏。专一念佛,每日与普遍打七功课同。”经过印光法师的弘扬倡导,净土宗在中国和东南亚一带盛行,灵岩山寺因此成为江南最著名的净土道场。灵岩山寺的长老明学大和尚,三十年如一日,抵制住各种诱惑,坚持只收一元门票,这会让其他地方的僧人们和官员们无地自容吗?2015年4月,明学长老被僧团推举为中国佛教协会咨议委员会主席,便是对他长年坚守佛教净土行为的一种肯定方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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