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介堪一生，作印四万余方。他的书法与篆刻相较，明显不逮

青木森森 2020-10-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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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些书法家们~第538篇

方介堪一生，作印四万余方。他的书法与篆刻相较，明显不逮。

文/卢秀辉

方介堪的祖父方养卿，中秀才后，为了进府学读书，举家移居温州，始著籍永嘉（今浙江省温州市）。方介堪的父亲方冠英，亦是读书人，精擅书法，能写一手董其昌行楷，有名于时。俭朴忠诚，会写能算，青壮年时做账号，后经商失利，家道中落。民国初，在温州五马街经营翰墨轩字画店，过着清贫生活。

方介堪幼入私塾，12岁时，毕业于初级小学，入咸康钱庄为学徒。13岁时，随父亲习字刻印。父亲教他篆刻从浙派入手，经数年摸索，刀下初具规模。永嘉有“东南小邹鲁”之称，然而于篆刻却缺乏人才，至谢磊明、叶鸿翰的时代，现状才得以改变。谢磊明经营实业，家资丰盈，收藏历代碑帖印谱颇多。他见方介堪年轻好学，在方介堪22岁时，招其为弟子。白天，方介堪仍在翰墨轩里刻印谋生；晚上，则至谢家，代为钩摹宋元明清名家印章文字。著名的戏曲史论家、文学史家王季思在《白鹃楼印蜕记》中称：“介堪旦夕相处，并与摹挲鉴赏，且师事之。磊明为友朋酬应之作，或假手焉。”方介堪在谢府5年，刻印数以万计，技艺大进，为日后的发展奠定了扎实的基础。

方介堪善于交友，在温州五马街设摊刻字时，结识了戴家祥。戴家祥生而不幸，幼年被沿街乞讨的母亲以35元的价钱，卖给瓯海梧埏镇南一村的戴家。在戴家，戴家祥刻苦用功，爱好金石书画，后来成为中国著名的历史学家、古文字学家、经学家，故戴家祥对有才及穷困之人有天生的同情之心，由此与方介堪经常往来，相互切磋，订立了金兰之交。戴家祥帮方介堪出主意，一、拟订润例；二、做好广告宣传。于是，方介堪将抄录后的润例，发往各地的大书店、裱画店、纸店、扇庄等。果然，外地订件大增，引起本地市场连锁反应，水涨船高，方介堪在借此提高名声的同时，也取得了极好的经济效益。比如，仅山东济南刘茝林一人，以三倍的润例前后求刻印章逾一百方。

温州耆老吕渭英，前清福建道台，在温州投身实业，任商会总理，对方介堪较为赏识。1926年，他因公去上海时带方介堪同行，将其介绍给自己的同科举人赵叔孺。赵叔孺为方介堪打开了篆刻的大门，将方介堪列为弟子，推荐给西泠印社工作，被该社聘为木版部主任。业余时间，方介堪为赵叔孺代刀，替赵叔孺刻治了大量的印章，并协助赵叔孺钩摹了《古印文字韵林》。方介堪不以门户自守，又去拜谒了吴昌硕，得到了吴昌硕的肯定，称赞他“才资高远，后生可畏”。同年9月，被刘海粟礼聘为上海美专金石教授。方介堪篆刻在上海滩打响，尤其以鸟虫篆最为著名。

1929年3月，郑午昌、王伟、谢公展、贺天健、陆丹林、方介堪等发起筹建“蜜蜂画社”。社友有钱瘦铁、王震、张大千、顾坤伯、朱文侯等百余人。每年花朝日举办社友作品展览会。1930年曾出版《蜜蜂画报》及《蜜蜂画集》。4月，教育部主办全国第一届美术展览，在上海南市开幕，方介堪受聘为评审委员。随后，叶恭绰倡议组织“中国画会”，以原“蜜蜂画社”成员为骨干。这其中，都能见到方介堪的身影。他热心交友，使自己的人脉圈子一再放大。

方介堪与张大千长达半个多世纪的友谊最为人称颂。两人在上海一起参加书画活动，一起在艺专共事。1937年，张大千赴北平时，邀方介堪同行，方介堪困于学历，仅任故宫博物院博物馆试用科员。2月，于北平中山公园水榭举办了“张大千方介堪金石书画联展”。张大千有一个习惯，每次举办画展，都要换一批新印章。1930年，张大千举办个人画展，请方介堪为他刻印50余方；1947年3月，张大千画展，方介堪为他刻印70方；次年1月，张大千画展，方介堪为他刻印100余方。1948年夏季，张大千将从甘肃寻觅来的20多枚古象牙，请方介堪为之刻印，每方印文都十分精美，著名的“潇湘画楼”印即为其中之一。张大千珍如拱璧，从来不肯轻易示人。

抗战爆发后，方介堪仓皇南归，为避战乱，率全家东躲西避。日寇不停南侵，温州曾经三度沦陷。国之不幸，家也不幸，方介堪遭遇父丧妻亡，生活陷入困顿，无奈只好在当地贸易服务筹备处靠打杂谋生，度过了他人生最难熬的几年。1945年，日寇投降后，8月下旬，张大千自上海来电，请赴沪相晤。1946年3月，方介堪参加上海中国画会重建活动，被推为候补理事，旋集体加入新成立的上海美术协会，参加筹办庆祝抗日战争胜利周年美展。下学期，方介堪结束了在瑞安中学的教职，应张大千之邀前往上海。

1949年，张大千决定去香港，约方介堪同往。因老母在堂，子女尚幼，乡情难舍，方介堪婉言谢绝，启程回乡。5月7日，温州解放。10月，方介堪列席温州市第一届政协会议。

方介堪与夏鼐、孙孟晋、戴家祥等联名致书文化部，呼吁温州成立文物管理委员会。1951年元旦，温州市文管会成立，方介堪与孙孟晋、夏鼐等14人为委员，该会为全国最早的地市级别的文管会。1952年5月，温州市文管会开始正式工作，方介堪任常务副主任，主持日常工作。他捐献了所藏周代玉虎、宋元瓷器及名家字画、汉魏石刻精拓等文物数百件。方介堪将家中的书桌、画桌、条几、椅子甚至文房四宝、茶具、热水瓶等都搬去，充为文管会办公用品。还动员姑父陈浩卿捐献了一套大堂用的红木桌椅、茶几。

1956年，方介堪加入国民党革命委员会。1958年，温州市博物馆成立，方介堪兼任馆长，主持馆藏文物陈列展出。1963年元旦，温州市工艺美术研究所成立，方介堪任副所长，设有方介堪创作室，他刻制了毛泽东《词六首》等作品。是年，为了丰富馆藏，方介堪又先后赴上海、杭州、苏州等地，并发函北京，邀请各地师友如郭沫若、陈叔通、马一浮、张宗祥、沈尹默、潘天寿、谢稚柳、唐云等为江心寺、文天祥祠题字作画，提高了温州的文化品味。1964年9月，应浙江美术学院潘天寿、吴茀之之邀，赴杭州为我国第一批大专院校书法专业班学生，教授篆刻，历时三月有余。

“丙午之劫”中，方介堪受到了冲击，接受审查，被斥为“反动学术权威”，连着抄家7次，印稿书籍毁失者大半。但是，在此情况下，方介堪冒险挺身而出保护博物馆文物。1970年5月，对他的审查结束，宣布“历史清楚”，让他在家医病。1972年5月，72岁的方介堪终于获批准退休。

1979年10月，方介堪在西泠印社七十五周年大会上被推选为副社长。他等来了艺术的春天，他晚年生活丰富多彩，到他1987年去世，在这黄金十年里，他参加了国内、国外许多重大艺术活动，他的作品不停被结集出版。他还主动配合政治需要，刻制了如《共产党员思想修养八则》等一大批作品。

1987年8月25日，方介堪因病抢救无效去世，终年87。沙孟海作挽联：

邃学本仓沮，出手镌劖，早传玉篆高天下；

宣劳到文献，究心真赝，还把金针度后生。

方介堪曾任温州市文物管理委员会副主任，温州市博物馆馆长，西冷印社、新华艺印社副社长，中国书法家协会名誉理事，中日兰亭书会顾问。

方介堪著有《玺印》、《文综》、《两汉官印》、《古印辨伪》、《秦汉对识拾遗》、《介堪论印》等。

方介堪的朋友戴家祥教授，存有方介堪为他治的106方印章。抗战时，戴家祥将这些作品埋入土中，抗战结束后，完璧取出。方介堪知道了，感动的说：“如此爱护，他日必多作”。戴家祥将印蜕集成《白鹃楼印记》，寄给王季思请他作序。方介堪身后，戴家祥将印章全部捐赠给了方介堪艺术馆。这才是朋友之道、君子之道、文人之道。

方介堪的篆刻，最胜者鸟虫篆印。鸟虫篆装饰性强、工艺性高，有人认为是前人的美术字而已，方介堪却将之赋予了生命的活力。首先，方介堪把鸟虫篆印的格调提高了，已与低俗无涉，使鸟虫篆印极为纯净。他借鸟虫书印的雅俗共赏，将它推向了大众，推向了艺术，表现出方介堪的创造精神。方介堪一生，作印四万余方。方介堪亦能画，绘画喜作白梅水仙，笔端一派清芬。偶作山水，取法梅瞿山，古硬淡艳，出色当行。尤擅博古鼎彝，千姿百态，不离端庄典重，最为行家喜闻乐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