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州的富甲天下是怎样修成的？

太湖是江南地区的水系根基。摄影 / 黄明

苏州，真的太富了，这是有历史依据的。

在东方式皇权社会中，当时苏州所在的江南地区可以说是天选之地，富绝海内、文化繁荣，作为财富中心，不仅农业赋税全国最重，对工商业的雁过拔毛也与时俱进地水涨船高。为历朝最高统治者所关照和护佑——虽然他们的最终目的可能只是让这里创造出更多的财富。

说来或许令人难以置信，江南的开发史，可以说是一部从不毛之地中长出来的造富史。

-01-从泽国到水乡，与水争田

受水的因素影响，村镇聚落大多紧沿河道、农田排布，人们的生产生活 也围绕水而展开。摄影 / 孙伟忠

最初的“江南”—“江之南”，泛指整个长江以南，若以《禹贡》的“九州”观念 来划分，则几乎整个荆州和扬州都可以纳入“江南”的范畴。今日所指的江南，是明清时代才逐渐成形的狭义的江南，它指向苏南浙北这片多水的平原地带，专指以苏州为中心的几个平原府域。这片地带始终是整个帝国境内财富汇聚度最高的经济中心，“江南”之名也最终从自然地理领域，过渡到经济和文化概念上。

船过去是通行于太湖水网的重要交通工具。摄影 / 焦青

长江宽广浩荡，太湖烟波浩渺，是苏州必定多水的基调。

苏州的湖，不仅多，而且大。翻开苏南的地图，我们能看到阳澄湖、淀山湖、澄湖、独墅湖等一连串较大湖泊，以及它们之间穿插密布着的无数小湖。

太湖之水给予了江南地区农田灌溉之利，也让这里享有丰厚的水产资源。摄影 / 张克新

苏州城的选址仍不失巧妙。苏州城地势高亢、泥泞不沾身，有平敞的地利和临水之便，位置可谓恰到好处。与水稻种植业所需的理想土壤环境非常契合，这种垦殖形式就是被后世称作“围田”的雏形。围田的本质其实是与水争地，通过围挡筑堤把原有的湖泽或河面占据成田，这样松散的围田也不会影响到河湖的正常排水。

-02-农业革新，丝棉的出现

苏州的“四季水田”

圩田系统的完善是江南从“饶”到“富”的关键一步。

圩田不仅是一种生产方式，也深刻地影响着地理空间的格局。早期的圩田规模很大，吴

越时，一个大圩基本相当于当时的一座城池。经过一代代发展，圩田工程逐渐纯熟，为了促进生产力的进一步释放，占城稻在江南地区促成了这个质变。这个优质稻种在江南的气候条件下可以实现一年两熟，使单位面积土地上的生产更高效，占城稻的引进是中国农业史上最重要的一次革新。除粮食之外，其他各种农作物也逐渐出现在江南的圩田之中。

-03- 运河水网，江南之富的命脉

京杭运河南北贯穿苏州境，一度给沿线市 镇带来繁荣。摄影 / 吴娉

经过一段时间的自发生长，棉和丝成为太湖平原地区除了鱼米之外最重要的两种农产品—东部的沿海高地产棉，碟形洼地腹心部位的圩岸上植桑养蚕。正因为有了原料的供给，当地的生产逐渐聚集、规模逐渐扩大，成为了地方性产业和市镇人民的个体谋生手段。

日头初上，船民 们划着小舢板出来打招呼，解开绳索，再开始新的路途。摄影 / 丁嘉一

生产产品还不够，如何把产品卖出去，变换成财富流转回来，才是能否形成工商业繁荣的关键。

这就依赖于江南密集繁复的水网，水运的低成本优势。水能载舟，舟能装货。作为当时江南的航运中心，只要一条船，苏州就可以将数量巨大的丝棉制品和其他货物运输出去。对工坊商号来说，高效而畅通的货物运输，意味着产品可以卖到更远的地方、卖给更多的消费者；对农民来说，运力增大，就能为工商市镇提供更多丝棉原料，可以获得更大的收益。

-04- 白银助力，中国的财富集散地

苏州城南的宝带桥始建于唐代，它平行于运河，是运河古纤道的一部分。摄影 / 殷启民

苏州称雄江南的唯一原因，并不是“被动”地成为交通枢纽。

苏州作为区域性政治经济的中心，地位从未被动摇过。中心势必带来各方面资源的积聚，尤其是精英阶层的聚居，帮助苏州城积累了丰富且高端的商品和服务。因此周边村镇甚至府县的购买力源源不断地汇聚过来，刺激着市场消费，同时再反哺财富水平的增长。

已有千年历史的虎丘塔，耸立于姑苏城西郊的虎丘山上，也是古老苏州的标志性建筑。摄影 / 任祝成

隆庆元年（1567 年），海外来客带来了巨量白银，用以购买中国产品。但当时的中国本土，金银更多会作为储值物、而非货币而存在。在一段时间的输入积累和改革后，政府同样可以用征收来的银子去购买所需的物资和劳力。白银，这些广受欢迎的“外来者”开始在辽阔的疆域中流转起来。作为中枢环节的“集散地”，产品与劳动力在这里越聚越多，也意味着更多的财富在这里来而又往。

历数明清时代的各大经济地理中心，毫无疑问，作为全国性生产与商品贸易的中枢，唯有江南算得上这样的“集散地”。作为江南的中心，苏州自然也担得起整个中国的财富集散地。

江南烟雨

江南，是繁华富庶的江南。

苏州，更繁华富庶了上千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