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揭秘巫文化︱中国古代的“巫”

 泰阳汉子 2020-10-16

最近作者在写一部春秋时期的小说,涉及古代楚国的巫文化,所以一直在查相关的资料。借着这篇文章,也向大家普及一下古代的巫文化。

相信很多人听到“巫”这个词,就会立即与祭祀、占卜以及尊事鬼神产生联想,甚或人们会将“巫”自然地认为是巫师一种“装神弄鬼”的手段。然而,当我们仔细追溯历史根源,并对“巫”进行客观分析,就会发现以上的看法不尽然是正确的。

巫文化在中国,是自上古以来的历史源流。

它早在上古部落时期就已经形成,不得不提的是,道教的形成其实也部分承袭了上古的巫文化,衍化而生。

在古代中国,巫者是能够沟通天地,拥有大智慧之人。

诸如上古的轩辕黄帝、蚩尤及神农等,他们本身都是“大巫”,所以巫者也被认为是天选之人,故而兼职一族的首领。

在古代,人们祭祀神明,还没有道法符咒,原始的祭祀都是由氏族的巫师以舞蹈的形式来沟通神灵,从而向上天祈求风调雨顺,极乐安康。这种巫舞的祭祀习俗承袭至历朝历代,比如楚国祭神的歌舞《九歌》就是由巫师扮演神的形象,身穿彩衣,佩戴美玉,手持长剑,翩翩起舞。

巫舞

关于“巫”最早的文献记载,来自于《山海经》。

在<海外西经>中记录着这么一个国家:“'巫咸国’在女丑北,右手操青蛇,左手操赤蛇,在登葆山,群巫所从上下也。”

《山海经‧大荒西经》也曰:'大荒之中有山,名曰丰沮玉门,日月所入。有灵山,巫咸、巫即、巫朌、巫彭、巫姑、巫真、巫礼、巫抵、巫谢、巫罗十巫从此升降,百药爰在。'

古代的巫咸国,学者袁珂认为是一个巫师组织的国家。他们聚于灵山,也是后世为人熟悉的“灵山十巫”。后来这些巫者迁徙散落各地,繁衍了不同支姓的巫族族人,慢慢融于历史洪流中。

《礼记‧表记》有言:“夏道尊命,事鬼敬神而远之……殷人尊神,率民以事神,先鬼而后礼,……周人尊礼尚施,事鬼敬神而远之……”

从这段话可以得知一个历史事实,夏商周三朝均是尊鬼敬神,只是随着文明不断发展,周人逐渐将礼制放在了首要的位置。

祭祀神鬼是古代重要的仪式,在远古年代,大部分人类对于自然的灾害和疾病,还没有深入的了解,因此会觉得一切的产生是由于神明的降祸,只要敬事鬼神,自可得之庇佑。

实际上,主持这些祭祀的巫者,均是国中具有知识的人。

他们掌握天道变化,懂得观察物侯气象,尤其对于时令、季节和降水掌握了一定的规律,故而能通过祭祀的形式求祷风调雨顺。巫者是当时精通天文、历法之人,有些甚或更擅长医术及算法,能治重病及占卜吉凶。

由于巫者的知识与能力精湛,百姓无法解释,才会觉得他们真能通神,其实严格来讲,巫者就相当于现代社会少数的精英分子。

《国语‧楚语》有曰:“古者民神不杂。民之精爽不携贰者,而又能齐肃衷正,其智能上下比义,其圣能光远宣朗,其明能光照之,其聪能听彻之,如是则明神降之,在男曰觋,在女曰巫。是使制神之处位次主,而为之牲器时服,而后使先圣之后之有光烈,而能知山川之号、高祖之主、宗庙之事、昭穆之世、齐敬之勤、礼节之宜、威仪之则、容貌之崇、忠信之质、禋洁之服而敬恭明神者,以为之祝。”

楚国大巫观射父便曾回答过楚昭王的提问,《楚语》这一段也明确告诉后世,那些神明所降的巫者都是生来具有异禀的聪明人。从观氏的口中能知,神明降于男者曰“觋”,降雨女者则曰“巫”。

这种说法与东周时期“巫者”的描述是符合的。周王朝就有巫师淮夷族人,他们是王朝重要的精神象征,其中祝淮氏便是夏朝淮夷族的后裔。他们在周王朝中担任“巫祝”职务,其中便有不少通晓医术之人,擅长符咒禁禳之法,可用符咒治病、甚或愈疾活人。

君王纳贤才治国,是古往今来的铁律,一如学者陈梦家说:“由巫而史,而为王者的行政官吏;王者自己虽为政治领袖,同时仍为群巫之长。”

当时的“巫者”居于王下,王作为领袖统领群巫,甚至有时候也会借用“巫”的身份祝祷。比如说,商汤就曾以“巫”的身份“汤祷”进行求雨。

“汤祷”求雨

有趣的一点是,《说文》中提及“巫”一字是与“工”同意,“巫”字的本字是“筮”,而“筮”这个字本身有“道具”、“规矩之于工匠”的意思。故而学者张光直认为,巫师以“工”为象征性的道具,用此工具者,也是知天知地的人。

你仔细想想,巫者知天地,而王用之,王自然也是天命神授者。所以,巫者的本质某程度上也代表了古代国家的一种政治统治手段。

说到巫文化,就不得不提楚人崇巫的传统。楚国芈姓贵族的祖先是中原祝融部落的首领,他们是重、黎的后裔,也是“绝地天通”的继承者。

“绝地天通”按现在的说法其实是颛顼推行一项治国措施,以“南正”和“火正”的官职来区分人与神的界限,从而禁止民间祭祀,将沟通天地的秩序规范于上层社会手中,于是重、黎二人明天文、历数、地理等诸多知识,专职大巫。

春秋战国时期,周室衰弱,承袭夏商周时期巫文化的,正正是南迁的楚国,并随着长年的发展糅合成属于自己独特的楚地巫文化。

楚国有属于自己以“巫”为世官的家族,比如观氏。历代楚人的首领也十分擅长祭祀之术,并屡屡担任“火正”之职,再加之楚国历代统治者的大力提倡与身体力行,更造就了楚地巫风的昌盛。

在出土的战国楚简的卜筮祭祷中,天神、地衹、人鬼无所不包,所用龟、蓍等占卜方法达九种之多。在一座座楚墓中,多见其他东周墓所无有的“镇墓兽”,可见楚人将它放置在墓室中,以达到驱除恶鬼、躲避妖邪的目的。

楚国镇墓兽

楚人对“巫”的日常使用也甚为普遍,楚地出土的卜筮祭祷简中,多有民间巫术的存在,如祓除祟祸的“攻解”术,驱除宫室恶鬼戾气的“攻除”术,以言词诅咒为主的“盟咒”术等,均是楚人以巫术的手段来解决日常生活中、精神信仰层面诸多问题的例证。

其实崇巫,正正是楚人关注生命的表征。

古人往往巫医并称,如《逸周书‧大聚》便云:“乡立巫医,具百药以备疾灾。” 《吕氏春秋‧巫躬》也记楚地有“巫彭作医,巫咸作筮”之说,其中巫彭是神医,而巫咸则是神巫。孔子也曾对楚地巫医给出很高评价:“南人有言曰:'人而无恒,不可以作巫医。善夫!’”以致于长沙马王堆三号汉墓出土的楚地文献《五十二病方》中,仍有不少巫术的痕迹。

楚帛书

要知道老庄二人皆为楚人,而老庄的哲学均表达了对自然、宇宙生命的极度关注,并推天道以明人事。这些心法哲学其实也从 “巫”中 攫取养分,循天道实现人类与宇宙万物的和谐共生的关系。

正正是在楚地“巫鬼”思想的熏陶之下,无论是楚国的文学还是艺术作品,都有着浓烈的巫风,最为人知屈原的《楚辞》就带有浓厚的巫文化色彩,其中关于生命的描述多部;至于楚地的青铜器,帛画以及壁画中同样有很多与祭神有关的记录。流传至今,湘西一带的风俗与传说也是上古巫术的一部分。巫文化在南方的继承,可见一斑。

总而言之,“巫”并非愚昧无知之事,“巫者”在古代也是社会的精英,他们上通天文,下晓地理,在统治阶层中发挥着自身的知识与力量。只是随着历史的演进,渐渐没落而不得人知,但也化为中国民俗的一部分。

参考书籍:

文崇一:《楚文化研究》

谌中和:《夏商时代的社会与文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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