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金称市老街的那些事

 金称市老街的那些事

唐白甫

     夫夷水清清亮亮，在崇山峻岭中迤逦而来，潺潺湲湲地流向资江。其间接纳了许多小涧小溪，越往下游水面越宽，到金称市时，已经浩浩淼淼，往对岸望显得辽阔旷远了。

    金称市不是市，是一座在不断壮大的镇。以前从范街到镇里赶集，全靠摆渡。人们肩挑背扛些农产品，稀稀拉拉沿着河滩石板路下去，往船上一放，就坐在横放在箩筐上扁担上，或者直接坐在装有大豆花生的蛇皮袋，掏出毛巾擦擦汗耐心等待。如果有人着急，就会喊道:师傅开船吧。艄公多半会慢吞吞地答道:还没坐满呢。过了半小时甚至更久，渡船才会晃悠悠地离岸，这时候往往远远地又有人边跑边喊:师傅，等一下。渡船又得停下返回，船上的人只得按耐着性子再等。倘若三番五次如果此，艄公与大家口角甚至打斗也时有发生。

现在的情形不一样了，一座气势气势恢宏的水泥桥横跨两岸，范街这边的人去镇上赶集办事，再没有了咫尺天涯的感觉。骑车的开车的自然不必说，眨眼功夫就到了。一些老年人背着手，叨根烟，沿着人行道走，目光从河面的上空掠过，望向远处水湾的田野山峦，即随意又惬意，这是乘坐渡船没法比拟的。嘴里的那支烟未抽完，就到了对岸镇上，继续往前走二百步，有一座路桥，从桥头下去，是老街的街道。

老街道的两旁，连连续续是些卖菜的地摊，也有水果。看上去像菜市。而真正的菜市却要往左拐进去百十米，那里有政府修好的一排排水泥摊位，空荡荡的。只有一家卖家禽关着些鸡鸭。先是有一家唐姓的面条饺子加工厂，老板是个非常实在的人，勤劳肯干，做出的面条饺子皮耐煮，有劲道，待人也十分地谦和，所以生意相当不错，名气早已传到十里八乡之外。后来又多了一家面条饺子皮加工店，生意也还可以。很多人都要从真正的菜市场买些鸡鸭或者面条提着，才走进老街，选些青菜水果。

 做为百年老街，能持久地吸引南来北往的顾客，常年行人熙熙攘攘，肯定有它的独特之处。这里有古旧的货栈，饺面馆，可以在夏天吃到传承已久的凉粉。还有卖汤圆，豆腐脑的，甚至能听到铁匠铺的叮当之声，能看见蹲在店里编织竹制品的篾匠。这一切让人惊奇不已。许多到老街来的人，会卖几个糯米糍粑带回去。要说买糍粑，首选陈老板家的。他家的门店在镇中心三角坪的路口，销售百杂货。糍粑虽然只是兼卖，但有极响的名头。陈老板的店，销售的物品几乎囊括金称市一带的土特产。腊鱼腊肉甚至腊豆腐渣，猪血丸子，自酿的甜酒等等，应有尽有。说到甜酒，陈老板会满脸带上自豪的神色，它与店里糍粑堪称金称市绝货，可以说货比三家，独占鳌头。别人家的糍粑粗糙，可以看得见米粒，吃起来感觉到有米饭的味道，而他家的柔韧细腻，烤热后里面看上去有点像凝固的猪油，吃起来清香可口。甜酒也是，别人家的甜酒，米粒成了糊状，味淡而略带酸涩，加白糖抑或糖精变得口感不正，他家的米粒颗颗完整晶莹，酒水清纯不浑浊，自身浓甜可口，不必添加糖类，原汁原味。甜酒与糍粑都是别的店没法比的，而这手艺出自一位年近七旬的老人——陈老板的母亲。

问起其中奥秘，陈老板也不隐瞒，母亲认为:做生意首先是做人。把顾客看做家人决不以次充好糊弄欺蒙，不管是糍粑还是甜酒，从原料上把关。特别是酿酒，得准确地掌握好发酵的时间和温度，稍微有不慎，酒水的口感与甜度就不一样了，而这种老到经验只可意味不可言传，陈老板跟着母亲学，尚未完全领悟，每次都得听从母亲的指导，从没出过差错。这里有个小插曲，有年春节前，一个外地人驱车数百里慕名而来，可惜店里的甜酒卖完了，他悻悻然转身欲离去，突然闻到酒香。把头低向货物架下一看，分明地摆着坛酒。内心大喜，把钱往柜台上一放，抱着坛子上了车飞快离去。待陈老板回过神来，心里直叫苦:这可是留给远在浏阳的姐姐的呀。

其实，让这条老街远近闻名的，还是因为许多年前这里的豆腐做得好，曾经一度被称作豆腐街。年龄稍长的都记得，在物质匮乏的上世纪七八十年代，人们吃不起肉，豆腐的味道虽然在肉类之下，却在各种疏菜之上，成了餐桌上最好的选择，许多豆腐店便应运而生。恰巧这里的井水似乎为豆腐而涌流，打出来的水做的豆腐洁白如凝脂，油炸后的外酥里嫩，馨香四溢。仅有一水之隔的范街人， 为吃一餐金称市的豆腐，不惜花几个小时坐渡船打个来回。每天早上，老街两边的人潮汹涌，夸张点说，除了卖豆腐的，就是买豆腐的。

老街昔日的繁华，豆腐功不可没。记得高中时去我们称为老班长的同学家，他家离老街近，没进屋就闻到油茶香，听到嗞嗞的煎炸声。迎面走出来他的妹妹，手里拿块刚煎炸好的豆腐往嘴里塞，里面传来他妈妈的嗔骂:“你咯杂妹崽，刚出锅的豆腐，烫烂你的嘴。”是啊，那金黄色香气四溢的豆腐对小孩来说，简直是世界上最美味的食物，当然想迫不及待地吃下去解馋啊。

再后来，人们生活水平提高，肉类成了家常菜，老街逐渐恢复平静，叫卖豆腐的声音里时而夹杂着其它的内容，譬如爆米花，磨刀。到现在，做豆腐的少了，但大桥下面有家卖豆腐的姓陈，几十年来做着本地味道的豆腐，整条街上，几乎人人吃过他做的豆腐。

 时代在变，以前唯一的街道老了。现在新街道纵横交错，大大小小的超市布满全镇，但老街依然有着它独特的魅力，吸引着远远近近的顾客。

编辑：唐白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