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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天地之化育

 商坛论衡 2020-10-25

容天地之化育

微自我:一种个性化生存方式系列谈之八十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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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明代有一则《王婆酿酒》的寓言:王婆以酿酒为生,有个道士常到她家借宿,喝了几百壶酒一分钱也没有付。王婆从没有计较。一天,道士说:“我喝了你那么多酒却无钱付帐,如今我要离开这里了,就为你挖一口井算是报答吧。”王婆说:“先生出游,量力而为吧。”道士走后,王婆发现那井里涌出来的水竟是好酒!井水源源不绝,王婆自然不愁没有酒卖了。后来,道士云游又来到王婆家,问井里的酒好不好。王婆说:“酒倒是好酒,就是没有用来喂猪的酒糟了。”道大听后颇有些不高兴,讥笑着在墙上写了一首打油诗:“天高不算高,人心第一高。井水做酒卖,还道无酒糟。”写毕拂袖而去,那口井就再也不出酒了。

    这则寓言用来讥讽人们的贪心不足,用意是不会错的。可是我以为,道士多少还是误解了王婆。王婆做为一个淳朴的农妇,考虑的不仅仅是有酒卖,还要考虑自家的猪有酒糟吃,原本就无可厚非,怎么能以井中不出酒做为一种惩罚呢。不过,这种误解也反映出两者不可兼得的事实,必须对“人心第一高”有所限制。

    如果把人心第一高这种过去的贪财,当做现在人们对自我价值极大化的一种追求,即自我的大异;那么,就可以把王婆对自家的猪有酒糟吃这种顾虑当做一种人文关怀,一种宽容之心。两者的确存在着一种此消彼长的关系,需要我们在自我的大异与宽容之间实现某种程度的均衡,有时则不可兼得。

    做为自然经济中的一位农妇,王婆当然没有自我大异之类的理性观念,但淳朴的宽容之心还是有的。既然不愁没有酒卖,那就意味着财源不断,而喂猪所得又值几何呢?可见这不属王婆之贪,倒显出王婆之善,善在容天地之化育。

    王婆以酿酒为生,待把粮食从地里收割回来,制曲发酵,剩下的酒糟用来喂猪,一则可以吃肉,二则可以积肥。把肥料撤进地里,当然可以多打粮食。粮食丰收,反过来增加了酿酒的原料,由此形成一个良性循环,这叫循环经济。想是勤劳的王婆喂了不少猪,猪又吃惯了酒糟。酒糟突然断档,附近又花钱买不来酒糟,一窝猪嗷嗷待食,王婆当然操心。王婆为猪没有了酒糟吃而遗憾,与如今城里老汉蹓鸟爱鸟、佛家的放生护生相比,心境大致是一致的。伏尔泰说的好,我们应当“将其他动物看做我们的兄弟,因为它们和我们一样赋有生命。因为他们有和我们同样的生命的原素,同样的感觉,同样的意念、记忆、勤勉。它们只缺少了(人类的)语言能力。”其实,又岂止是对待动物应当如此,对待其他生物也应当如此。

    在人与人的互动中我们各自争锋称异,为了避免两败俱伤必须相容;但是在人与环境的互动中,人做为一类还是难逃共同的命运,还是一个同类。人与环境又各自为异,人类要和其他异类朝夕相处,彼此构成生态环境中的生存链条,休戚相关,这是无法回避的命运安排。为了维持生态平衡,我们必须与异类和平共处,保持生物的多样性,以不破坏生存链条的有机联系为前捏。因此,我们所说的宽容或者容异必须包括人类之外的异族,在人与自然的互动中容异,譬如将抢救濒危动、植物列为我们的自觉行为。

    如此说来,“井水做酒卖,还道无酒糟”,的确是一种遗憾。问题在于如何弥补这一遗憾。如果我们不顾异类,只图自我大异的痛快,人心第一高,不加遏制,恶性膨胀,那么我们最终就要受到大自然的无情惩罚,倒头来将使自我的大异难以为继,毁于一旦。2004年岁末,印度洋突发海啸,十余万条人命被吞噬,其惨烈的程度令世人震惊。海啸卷来,摧枯拉朽,势不可挡。在它面前,人们又一次感觉到个体的渺小,大自然的可畏。于是历史将敬畏大自然的课题再一次摆在人类面前,要求人们交出让它满意的答卷。或许对于海啸的发生,人类经过努力可以及时发现,迅速采取应急措施,以尽可能的减少损失,但那并不能从根本上制止或者提前预知。如果说左右海啸之类的天灾至今对人类还是一种奢望,那么自觉地约束自己的行为便成为不可迴避的选择。例如为了解决山体滑坡、水土流失所造成的遗憾,我们无法改变“天道”,只有约束自己滥砍滥伐的行为,在挖山石、取矿产之类的自我大异行为中有所收敛。也就是说,容天地之化育,是以自觉限制个性化,约束自我大异的发展为条件的。

    我国的先民很早就懂得容天地之化育与自我限制相套言,以顺应自然的道理,《荀子.天制》中认识到:“群道当则万物皆得其意,六畜皆得其长,群生皆得其命。故养长时(正当其时)则六畜育,杀生时则草木殖,政令时则百姓一、贤良服。”基于这种认识,人们就要对自己的行为有所限制:“草木荣华滋硕,此时则斧斤不入山林,不夭其生,不绝其长也;鼋鼍、鱼鳖、鳅鳝孕别之时,罔罟毒药不入泽,不夭其生,不绝其长也。春耕、夏耘、秋收、冬藏四者不失时,故五谷不绝而百姓有余食也;污池、渊沼、川泽谨,其时禁,故鱼鳖优多而百姓有余有用也;斩伐养长不失其时,故山林童而百姓有余材也。”尽管时代在不断地进步,但这些休渔、禁伐、轮耕之类做法,做为制度在今天仍然是适用的,对我们追求自我的大异也不无借鉴意义。

    从上面这段话还可以看出,容天地之化育与自我的大异似乎有矛盾,但只要我们处理适度,对自我大异有所收敛、有所克制,反过来将有利于改善我们的生存条件,为自我大异的发展创造更加适宜的环境。完全可以想象,当我们致力于自我大异的时候,难免会感到单调、乏味、困倦和焦躁,我们不能总是处于一种张狂的追逐状态中。而如果我们做到了容天地之化育,为异类的生育留下了应有的空间,当我们从自我封闭的圈子里走出来,看到身边的田园风光、荷塘月色,能重温孩提时代的嬉戏,想象和体验一下“禽兽可系羁而游,乌鹊之巢可攀援面窥”的乐趣,这何尝不是一种幸福,一种美丽;等我们饱赏大自然的滋润和启迪之后,那追求自我大异的创新精神何尝不会更加机敏。

    如此说来,王婆的那口出酒的井不要也罢。其实,王婆并非贪财之人,否则在道士喝了几百壶酒不给钱时她为什么不计较呢?道士的挖井,与其说是对王婆的报答,不如说是考验;而道士施法使井中不再出酒,与其说是惩罚,不如说是对王婆宽容精神的肯定和折服,向道家所求自然法则的回归。是的,真正的宽容是要以个人作出某种程度的牺牲为代价的,然而这并不影响王婆的真正的酿酒生计。

哲思录

我们以宽容之心,进入“和而不同”的理想境界,不仅要达到人之和,还要努力实现天人合一,做到容天下之化育。当我们最初意识到我的时候,就是我与环境的区别,与背景的区别,逐渐地才增加了人与人不同的理性认识。而我们讲宽容,最大的宽容就是向我的意识初始起点的辩证回归,即回归于背景,回归于环境。

    容天地之化育,与其说是一种宽容之心,不如说是对自我大异的自觉限制,即人“不与天争职”(《荀子.天论》)。人与人之间争长论短,似乎可以将每个人的自我价值发挥到无穷大,实际上却做不到,因为有客观环境的限制。超过了这个限制,我们就会受到大自然的无情惩罚。在人与自然互动的意义上讲宽容,爱护我们的生态环境,必须自觉地限制我们的个性化,从而实现自我大异的可持续发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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