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富海 | 第一次看《春晚》

   第一次看《春晚》

    文|马富海

第一次看《春晚》，是那一年哪一届已经没有印象了。留下印象的有两点：一是赵忠祥是主持人之一，二是在三叔家看。

 

那时候，全村一百来户人家，就三叔家有一台电视机。三叔是一个官称，与我们家没有血缘关系。我们家住村东头，他家在村中间；我们家属于北队，他家属于南队；他是村干部，我是小学生。我们之间的距离大到，我从没有进过他家院子；也没有见到过他进我家屋里。所以，这三叔的称谓，当时不仅没有喊过，也不知道应该这样喊。

 

听说《春晚》是晚上八点开始的，但八点是什么天色，自己心里并没有数。因此，看到天暗下来了，就急不可耐地催促母亲抓紧做饭。“天还早着呢！慌啥哩？”母亲要先洗菜，剁饺子馅，再擀饺子皮，然后才能包饺子，烧水，下饺子。这要等到猴年马月啊？

 

“要不？你先烧水吧？我包好饺子了，先给你下一碗吃？”

 

母亲只是逗我玩，我却当了真。立马往锅里加水，往灶里填柴烧火。水开了，母亲却还在擀饺子皮。

 

“妈------你先擀一块小面团，先包一碗给我吃吧？”

 

“想的美！这是年夜饭，查十八也轮不到先给你做饭，更别想着让你一个小孩子吃头碗饺子！”

 

母亲骗我帮她烧水啊！我生气了。

 

“不吃饭了！”我拿了一个凉馍馍就往三叔家跑去。

 

“回来！回来！”

 

母亲追出灶房喊我，我却没有缓一下脚步。饺子明天还可以吃，《春晚》错过，明天可就看不到了。我那里会为一碗明天早上就能吃到嘴里的饺子，耽误再也看不到的《春晚》呢？

 

我去的已经晚了，三叔家的堂屋里已经站满了人，别说看，就是进屋，我也挤不进去。前面都是比我高一大截子的大人，他们不让，我削尖脑袋，挤扁身子也挤不过他们。只能放绝招了：转裤裆，从他们的胯下钻进去。

 

我知道那个无赖为啥会放过钻裤裆的韩信了。因为那些大人，见到我钻裤裆的时候，也是哈哈哈大笑。他们不再把两腿夹紧，而是尽量岔开两腿，放我钻过去。但屋里实在没了地方，连站的地方也没有。

 

“没地方钻了吧？你就爬在我裆下看吧！”

 

那个除夕，我真的佝偻着身子，在一个人的胯下看了一晚上的《春晚》。中间，因为小便钻出屋子，发现院子里也摆了好几层板凳，那些板凳上也站满了人。在三叔家的院子里，胡乱找了个地方，就站那里撒起尿来。可是，等我撒完尿回去，连裆也钻不进去了，只好回家睡觉。

 

多年后，因为我结婚，家里也买了一台电视机，是一台十七寸的彩电，在自己家里第一次看《春晚》，邻居也来了十几个，但我们都有一把椅子坐。那也是父母第一次看《春晚》，他们还给邻居们让烟，递瓜子，像待客一样热情呢！看过之后，母亲说：真好看！怪不得你们年轻人结婚非要买电视。

 

只是，第二天早上，也就是大年初一的早上起来，才发现，院子里有好几处大小便。我们这里的习俗是，初一这天家里的东西全是宝贝，只能进，不能出，连垃圾也不能清扫，只能放在原处，等初二早上了，才可以清扫扔出去。到这时，我才明白，三叔一家是多么的大度啊：有好多个除夕，都是全村一二百号人堆在他家看《春晚》，这么多人在他家院子内外撒尿拉屎，初一早上，他家打开屋门，看到的是一个怎样肮脏骚臭的院子？唉，那么多个新年，他们过的得有多别扭啊！

 （ 图片为网络图片，如有侵权，联系删除 ）  

【作者简介】马富海，新野一教师。爱好旅游，钓鱼，看书，作文，吟诗，独坐，睡懒觉。床上日月长，梦里天地广。视睡好觉是重要的事，别的无所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