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闲 话 麻 雀
张新明 麻雀是一种最常见、最平凡、最不起眼的小鸟。我们老家人把它称之为家巴雀或雀。因为其上体呈棕色或黑色的斑杂状，故而全国各地的人通俗地称之为麻雀。麻雀嘴短粗而强壮，呈圆锥状，嘴峰稍曲。闭嘴时上下嘴间没有缝隙。 曾几何时，麻雀被列为与老鼠、苍蝇、蚊子齐名的“四害”而被广为消灭。据说，此事还惊动了开国领袖毛泽东主席。 当时，有人说麻雀与人争食。毛主席他老人家便考虑:全国刚刚解放，人口急骤增长，物资匮乏，粮食短缺，人还经常饿肚子吃不饱，麻雀却与人争食。于是，毛主席就找人给麻雀算帐，一对麻雀每年孵几窝，每只麻雀一年吃多少粮食。掐指一算，数量大得惊人。于是，麻雀非常不幸地被列为“四害”之一、被判了极刑，全国各地展开了声势浩大的捕雀运动。 大文豪郭沫若先生专门为此还写过一首诗，叫《咒麻雀》：麻雀麻雀气太官，天塌下来你不管。麻雀麻雀气太阔，吃起米来如风刮。麻雀麻雀气太暮，光是偷懒没事做。麻雀麻雀气太傲，既怕红来又怕闹。麻雀麻雀气太娇，虽有翅膀飞不高。你真是混蛋鸟，五气俱全到处跳。犯下罪恶几千年，今天和你总清算。毒打轰掏齐进攻，最后方使烈火烘。连同武器齐烧空，四害俱无天下同。 没用多久麻雀几乎被逮光，有的人还因此获得了全国劳模。随之而来的是农作物和果园里的病害虫明显增加，农作物产量锐减。毛主席知道后又火速派出专家学者通过实地观察，看看麻雀究竟为害多大。 经观察和解剖麻雀嗉囊及胃部，方知:麻雀冬天以草籽为食，春天养育幼雀期间大量捕食虫子和虫卵，七八月间幼雀长成偶尔啄食庄稼，秋收以后主要吃农田剩谷和草籽。总而言之，麻雀是杂食性动物，并不完全是以粮食为主。 毛主席看完专家组的考察报告，知道冤枉了麻雀，立马为其平反翻案。指示麻雀不要打了，代之以臭虫。除“四害”的口号从此改为除掉老鼠、臭虫、苍蝇和蚊子。 我没有赶上除“四害”的年代，但自我记事起就知道人们对麻雀没有啥好印象。所以，人们时不时地还要给麻雀制造点麻烦或者干脆把它抓住弄死。 人们之所以嫌弃麻雀说到底还是因为它们糟蹋粮食，公然与人挑战。不管它吃得多与少，与人作对、与人争食肯定没有好下场。清代诗人李调元曾经写诗嘲讽过:一窝两窝三四窝，五窝六窝七八窝。食尽皇家千斛粟，凤凰何少尔何多？诗人写这首诗本意是愤世嫉俗，大抵是说世间庸才多而英才少，亦即麻雀多而凤凰少。但诗人在“愤世嫉俗”的同时，附带着把麻雀狠狠地拷打了一顿。从此，麻雀这小东西就有苦难言、有冤难诉。 麻雀喜欢把窝建在人们的房屋处，如屋檐、椽缝、墙洞，有时会占领家燕的窝巢、有时建在树洞或井沿边，总得来讲麻雀不愿意离得人太远。人们对麻雀十分讨厌而麻雀却一直不愿意离开人的左右，什么原因？我认真作了分析:它们一是考虑其相对固定性和安全性，二是顾及其取暖以避寒越冬，三是确保有吃有喝延续生命。否则，麻雀们居无定所，不是被别的动物吃掉，就是饿死渴死冻死。由此，我们不得不佩服麻雀虽小但聪明过人。 正因为离得人近，麻雀才时不时地遭殃惹祸。春天，麻雀产上蛋准备孵化。小伙伴们蹬上梯子，用高粱杆挽上铁丝左拧一下右拧一下，把雀窝整体拽出来，然后把雀蛋拿走再把雀窝推回去。麻雀回来后，一看雀蛋不在了，气得直叫唤。有的老麻雀还要飞到它认为疑似偷蛋人的头上，一遍又一遍用最大音亮而且十分婉转凄惨的声音叫唤，似乎是在骂人不道德为什么偷走我的孩子，骂够了骂累了才回到窝里休息。有时，气不过来还要瞅准机会照住疑似偷蛋者的头拉一泡软而稀的屎，以示报复、抗议。 夏天，小麻雀的父母轮流出去采食，采回来的一般是虫子。可能是这个季节的虫子多，也可能是麻雀考虑虫子对小雀而言有营养好消化。这个你不能怀疑，因为各种动物都有自己的生存法则和生活逻辑，只不过你是不知道或不理解罢了。每当大雀采食回来，先在雀窝附近近距离观察，看看有没有人或者有没有诸如猫咪之类的天敌。我估计是大雀怕被人或者其它动物发现自己的窝和孩子的准确位置。所以，大雀在观察中等待、在等待中观察，直到自己认为妥了才快速飞回窝去。此时，如果快速跑到窝底下去听，便能听到小雀“咝咝”的叫声。 小雀在父母的精心呵护和辛勤喂养下，一天天长大。天气热时或感觉饥渴时就会挨个跑到窝边，此时看到的是一个个头朝上、眼晴大睁、带有黄嘴唇大张着嘴巴的小雀们都在心急地期盼着爸爸或妈妈采食回来。 大雀回来了，嘴里含着一嘟噜虫子。看见小雀们在窝边等待，似乎满脸的不高兴或者是有点责怪它的孩子们。你们跑到窝边上干啥，那该有多危险哪！万一掉下去或者叫那帮淘气的小孩看见非把你们弄走不可。责怪归责怪，但大雀还是按顺序把嗉囔里的虫子吐出来，挨个喂给自己的孩子。如果不小心给某个孩子多喂了一条虫子而导致另一小雀没吃上，大雀看来表示很过意不去，赶紧飞出去再逮一条给刚才没吃上的孩子补上。原来，麻雀世界跟人类完全一样，父母的爱心始终对自己的孩子不偏不倚，一个都不能少。 待小雀快要出窝时，黄嘴唇快落得差不多了，翅膀开始发硬而且长满了绒毛，尾巴也努出一根根嫩稚的长羽，一切都是为了将来飞翔蓝天做着充分的准备。此时，大雀会有意识地教授小雀如何飞行。只见大雀从窝边斜着向下俯冲，直至落地。小雀学着爸爸或妈妈的样子，抖动抖动翅膀、鼓足勇气，向地面冲去，落地时向前跄一小段、站立不稳。稍作休息，大雀又教短距离平飞。平飞四五次后，小雀已浑身无力，根本飞不回窝里。大雀赶紧用嘴和爪子把小雀抱回窝里。待这个动作学会了，大雀又教下一个高难度动作，就是由低处向高处飞。小雀们刚开始至多能飞一两米，慢慢地就能展翅高飞了。这个阶段是小雀最危险的阶段，稍有不慎被孩子们逮着，基本小命不保。 遗憾的是自己小时候不懂事，不懂得麻雀的内心世界和固有的情感。偷着煮吃过人家的蛋，捕捉过不会飞的小雀，甚至晚上用手电照着端过人家的老窝，在庄稼地里用树枝绑个“稻草人”吓唬人家不让人家吃食。 而最最可恨的是冬天下雪后食物匮乏时趁雀之危，用筛子扣雀。用扫帚在雪地里扫出一块空地，撒上一点粮食，然后用线绳绑一细木棍，支在筛子边上。待饥饿的雀们钻进去吃粮的时候，猛地一拽绳子，棍子倒了，雀们都被扣在筛子里面。它们想跑出来而又掀不动筛子，又急又气，于是乱飞乱撞。把大雀抓住后放在用高粱杆编的笼子里，试图驯化后当宠物喂养。然后小心给笼子里放上小米、水，生怕雀吃不着喝不上。结果麻雀根本不领情，眼晴斜视你，嘴闭得紧紧的，既不吃又不喝直至虚脱后活活渴死饿死。如此扣过几次，没有一次喂活。这时才知道麻雀根本不为五斗米折腰，你给人家再好的待遇人家也不会变节、不会上你的当、不会向你屈服。此时，我才想到原来有些人还没有麻雀有气节，所以才有了叛徒一词。 麻雀虽然有气节但遭人讨厌，虽然曾被错误地列为“四害”但浑身都是宝作用大的不得了。那么，小小的麻雀到底有什么作用呢？之前听说慈禧老佛爷为了美容养颜，曾用过一种叫做“白丁香”的中药，这种中药其实就是麻雀屎！想不到那恶心的雀粪竟然有去雀斑、粉刺和妊娠斑的作用。中医说“麻雀脑”非常珍贵，具有滋阴补阳的作用，属于“大补药”。麻雀肉滋阴补肾、壮阳益气、益精髓、益肺肾、暖腰膝，并可治小儿百日咳及血崩带下。麻雀酒能壮阳补阴，滋肾补血，主治腰脊疼痛、头痛眩晕。怪不得老年人说:三只鸽子不如一只麻雀。老年人还说:一只麻雀就是四两人参！把麻雀和人参相提并论，看来麻雀确实不容小觑。 为了防止证据不足，我又翻了翻《本草纲目》，书中称：（麻雀屎）有润肾、消积除胀、明目之功效，主治积聚、疝气、耳痛、眼疾（角膜炎、角膜翳、结膜炎）和白带，也能治黄疸病。问了问度娘，现代养猪专家说:饲料中添加麻雀屎有助于家猪消化。麻雀的功效和作用理论上如此之大，但究竟是真是假，本人一项也没有做过专门考证。但我知道八十年代有一个人吃了一麻袋麻雀也不见得身体比别人有多好。不知是麻雀不靠谱还是人们吹牛不上税或者是中医太江湖。 近年来，由于农药和除草剂的大量使用，麻雀在数量上逐渐减少。虽然不属于国家一级和二级保护动物的范畴，但已被被列入国家林业局2000年8月发布的《国家保护的有益的或者有重要经济、科学研究价值的陆生野生动物名录》。从此，大家再也不能像过去那样随意捕捉、捕杀麻雀，否则的话就属于违法。 但愿蓝天下还有一群群麻雀自由自在地觅食、飞翔，但愿地球永续、动物与人类和谐共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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