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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进心田的大运河(散文)

 吴越尽说 2021-05-10
流进心田的大运河

作者:董振声

       在高中毕业五十周年的同学会上,有老同学告诉我,几十年间见我几次,印象最深的一次是看见我在运河边拉纤,赤脚汗衫草帽,那副模样令他惊讶不已。其实,老同学可能是少见多怪了,自下乡插队,我有很多时候在湖荡港汊上作“水上君子”。

       记得下乡第一天,我在盛泽市河跳下农船,最后在公式塘的梅堰码头上岸,而公式塘又称荻塘,自古以来便是大运河的一支。我落户的袁家埭紧靠太浦河,在河中央望得见太浦河与大运河交汇处的平望大桥。下乡头几年,我或在运河某个码头掮谷,或在运河某个码头运肥,行船运河外出割草也有多次,船遇逆风,支根竹竿拉船前行是常有之事,所以我已经弄不清被老同学撞见的是哪一次了。老同学之所以惊讶,是因为以往只记得是白面书生,眼前却来了一个赤脚纤夫,反差确实有点大。是不是可以这样说:在运河边,我完成了从不闻烟火读书郎到自食其力劳动者的蜕变。

       离开农村,坐船少了,离运河也远了。但早些年我只身在吴江县城,而父母妻儿还在盛泽,周末乘车沿省道南下,还总能见到运河在车窗外静静地流淌,河上长长的船队不时地从车窗外经过。那时候运河里还跑着苏杭航班,人们上一天从苏州上船,下一天清早便到了杭州。人说苏杭是人间天堂,那么大运河岂不是地上的银河?看着运河里的航班,我遐想着,什么时候也在运河里躺一夜,去杭州看一看西湖滩的风景?几年后,父母妻儿都到县城来了,我乘车经过运河边的次数便少了。又一些年之后,水上航班也停开了,我终究没有在运河里夜航过。大运河,似乎渐渐远离了我。

       在图书馆工作,接触许多古籍,因为工作需要,我细读了明朝吴江学者史鉴的《运河志》。明成化十二年(1476),南京户部王侍郎因漕运不畅,令各郡邑考运河原委、里数、形势,以便疏请修治。史鉴为此作《运河志》三篇。其文上篇,写吴江运河源头有二:一路水从钱塘诸山发源,经浙江杭州及嘉兴诸县达王江泾而入吴江,沿途有合路、黎泾等港湾和睡龙湾等古迹,又穿过六里、百星、下湖等桥,最后到达平望;另一路水发源于湖州天目山,分苕、霅二溪,合为荻塘,经乌程、南浔进入吴江。河水穿越震泽的砥定、思范等桥,流过梅堰,也到达平望,与莺脰湖合流而东,与来自钱塘之水汇合。

       《运河志》的中篇写两条运河在平望汇合后一路北上,抵达吴江城外三江桥。而下篇则写运河水在三江桥分而为二,一从长桥巡检司关前北流,入吴淞江,经顾公庙,至三里桥下;一入南津口西流,流经太湖庙、松陵驿、儒学、三高祠,至垂虹桥下,继而播而为三,一支流入吴淞江,另两支在县城绕行后合于三里仓,与关前之水汇于三里桥下,北流入长洲县界。在吴江先人眼里,吴江城区的水系跟大运河是融为一体的。

       原来运河水是时时刻刻在我身边流着的呢。大运河在吴江流淌千年,它不但是一条活着的运输通道,它还如一根穿珠的丝线,串联起吴江大地上众多的古迹遗存。

        上世纪90年代以来,运河东岸开发,吴江城区扩大,云梨、江陵、云龙三座大桥横跨运河两岸,不但运河支流流过城区,连大运河主干道也成为吴江的城中河了。去同里漫步古街,去罗星洲赏花看水,去九里村祭扫先人,我都要从运河的大桥上经过。喝个喜酒,吃个便饭,有时候也被安排到运河对岸。我感觉,大运河真的又流进了我的生活。

        八九年前,我在俄罗斯旅游,圣彼得堡的运河给我留下特别的印象。圣彼得堡原是一片沼泽地,十八世纪初,彼得大帝在这里建城,涅瓦河与大小运河织成水网,使这里成为“北方威尼斯”。涅瓦河还让冬宫、彼得保罗要塞等胜迹一路联属,可以让游客乘船去感受俄罗斯的历史文化。

       站在冬宫旁,望着涅瓦河中的游船,你猜我想到了什么?我想到了家乡的大运河。我当时想,涅瓦河畔的胜迹不过三百余年历史,而我们大运河及其沿岸的遗存可是有着更长历史的啊!


2021-05-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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