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华夏杯中外诗歌散文大奖赛暨华夏国际诗会初选:548号​娄建华

 世界文艺图书馆 2021-06-04

第一次吃烙饼
   娄建华

打开尘封的童年记忆,一件往事就会不由自主的涌上心头。
记得那是一个孟夏的傍晚,日薄西山,霞光万道。
那年,我还是一个小顽童,正在读小学一年级,刚刚七八岁的样子。
听了一下午课,已经是饥肠辘辘,心不在焉了。老师放学的口令一发布,我和同村的小伙伴冲出校门,离弦的箭一样向家飞奔。因为在外村读书,离家遥远,夜幕降临了到家还有一段距离,忽然,一股棉籽油的香味迎面扑鼻而来。显然,几个小伙伴都觉察到了,停下脚步,面面相觑。
“这是谁家正在做好吃的?”
“不知道”,
,,,,,。
后来,一边慢慢地向前走,一边不住地抽动鼻翼。终于有了新发现:一个小伙伴,大声喊道:“建华,建华,香味,是你家的!香味,是你家的!”。我一听瞬间高兴的情不自禁。那时,生活还很艰苦,我不敢邀请他们到我家做客,甚至连虚伪的邀请,一句也没说。撇开他们,径直冲进自己的家园里。
果不其然,奶奶和母亲正在铁锅里烙油饼,饭桌上有一个大青花瓷盆,里面盛着两张刚刚烙好的油饼,散发着香喷喷的热气,圆圆的,焦黄焦黄的,还有点葱花香。真得,看上一眼,片刻就满口生津,舌头在嘴里不停的打转。圆圆的大铁锅里,还有几张白面葱花油饼正烙着。奶奶和母亲互相搭讪着:
“你看行了不?”
“不行,翻一翻,再等会。”
 
终于,铁锅里的油饼全部烙完了,静静地躺在大青瓷盆里。
说到这里,你也许会惊异:“烙个油饼有啥稀罕的,如此唠叨?”。殊不知,这样的油饼,这是我第一次见,从来没有尝过一口。
我是一个七零后。一九七八年以前,土地制度尚未改革,全村人过着集体生活,生产力低下,吃的是大锅饭。文革期间,村支部重点抓的是阶级斗争,搞的是如火如荼,可是,吃饱肚子却成了问题。邓爷爷审时度势,十一届三中全会以后,全国的形势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以阶级斗争为纲,变成了以经济建设为中心。在全国范围内实行了“家庭联产承包责任制”。这真是一个英明的决定!全国上下一片沸腾,大家鼓足了干劲,生产力迅疾提高,为实现“三步走”的伟大目标,每个人都在贡献着自己的微薄力量。
所以,能吃上一顿香喷喷的烙饼,算是有生以来最大的享受。
言归正传。
一盆烙饼摆上了饭桌,年幼的我当时的确饿极了,伸出脏兮兮的小手,直接抓起一张烙饼,刚想往嘴里送,“啪”的一声,一记耳光冷不丁里打在了我的左脸上,我“哇”的一声哭拉。原来这一巴掌是爹爹“赏赐”的。我如堕五里雾中,丈二和尚摸不到头脑阿。
 
“手也不洗,你老爷爷老奶奶,还没有吃呢,不懂事!小子!”父亲生气的训斥。
我一听幡然醒悟,但是,依旧感觉委屈满腹,泪水夺眶而出,顺着面颊不住的流淌下来,流到嘴角,感觉咸咸的。当时,我一是真的饿得很,二是这样的美食对我的诱惑太大了。抓烙饼的动作好像是下意识的,没想那么多。让我倍感伤心的是,两个姐姐站在一旁煞有介事的样子,他们无端的嗤笑,使我幼小的心灵被狠狠地刺痛了。我恼羞成怒,义愤填膺。“真是看热闹,不嫌事大”,我被彻底激怒了。我把油饼,猛地一下,丢在饭桌上,朝他们“哼”了一声,撒腿便跑出了家门。
事情发展到这里,也许你会产生疑惑:多大个事!至于吗?
给你一个答案:当时日子刚刚有起色,其实还很贫穷,平时吃的主要是粗粮,能吃上白面烙饼真的是“破天荒”。
如今的孩子与我们这代人相比可真是天壤之别阿。在家里他们是“小皇帝”、“小公主”,要啥给啥,说一不二,吃个饭,放在正位上,美味珍馐,花样翻新,生怕营养跟不上。为了孩子学习成绩好,不输在起跑线上,长大以后前程锦绣,家长们甘为孺子牛,无怨无悔,任劳任怨的奉献。把溺爱发挥得淋漓尽致,无以复加。如此造成了许多孩子娇气足,更事少,成熟拖后。
再次,言归正传。
我撒腿跑出了家门,隐隐的听见爹爹依旧呵斥我,我愈发容忍不下了。一门心思的想着:不回家了,离开这个规矩繁多的穷家!浪迹天涯,闯荡江湖去!
“我能去哪儿呢?”一边走一边寻思,信马由缰。环顾四周,发现自己走出了村外,走进了我村三组的场院里。场院不算大,麦收季节刚刚过去,堆积了四五个大麦秸垛,新鲜的麦秸飘散出香甜的味道,不比油饼差,就是只能闻不能吃。有一个破榆木梯子,正好立在麦秸垛上,顺着它我爬上了麦秸垛的顶部。站在上面,感觉软软的,就像一个大床铺。我跳跃了几下,整个麦秸垛都跟着晃动。跳累了,就索性躺下来,仰面朝天,只见一轮残月高过了树梢,悬挂在苍穹;满天星斗,眨巴着眼睛;树上的知了自由的抒情歌唱;远处沟塘里青蛙“呱呱,呱呱”地叫个不停,好像一只优美悦耳的催眠曲·······就这样我欣赏着一切入耳入眼的景致,心旷神怡了。有一种从来没有享受过的新奇感和放松感。
挨打的不悦早已抛到了九霄云外,出走的念头也已荡然无存。谁知一阵睡意悄悄袭来,我竟然做了一个真事似的梦:
“爹爹,我错了,我去洗手,待会我给老爷爷老奶奶送烙饼过去。”
爹爹笑吟吟的看着我,随手拿过一块烙饼,递给我。
“你老爷爷老奶奶已经吃过了”
“拿着,吃吧”。
“这才是父亲的好孩子”
我找来我经常做的那个小方木凳子,坐下来,乖乖的做着讨好爹爹高兴的样子,双手捧着烙饼,就着一块老咸菜疙瘩,吧唧吧唧地细嚼慢咽起来······
忽然,我睁开惺忪睡眼,发觉自己竟然躺在自家的炕头上,一束阳光透过窗棂投射到屋里,分明是大天亮了。屋门半掩着,看见我母亲正在院子里喂鸡喂猪。没有看见父亲的踪影,也许是赶集卖蔬菜去了。一时间,我纳闷,这是怎么一回事?我拍拍自己的脑袋,极力去回忆:“我不是在麦秸垛上吗?”,“怎么回的家呀?”
我母亲听见我醒来咳嗽的声音,放下手中的活,走进屋里。
“建华,建华,醒啦!饿了吧!娘给你留着烙饼哩。”说着,揭开锅盖,拿出一张油饼递给我。
我没有立刻去接,而是对母亲说:“我老爷爷老奶奶吃过了没有?”
“吃过了,这是专门给你留的。”
“奥,娘,我先去洗漱,等会儿吃”
我娘笑嘻嘻的注视着我,很温馨,很惬意。
 
写到这里,你可能觉得上面这段文字,有点蹊跷。我当然可以给解释一番:
自从我跑出家门,起初家里还算风平浪静,后来见我迟迟不归,全家人着急的如坐针毡。俗话说:“孙子,孙子,爷爷奶奶的命根子!”。老爷爷老奶奶知悉了这个风波,颤颤巍巍地从后院来到前院,不停的批评斥责。高声喊着:“赶紧去找!赶紧去找!”
爹爹受到最多的数落,他没有顶嘴,也不敢顶嘴。毕竟爹爹还是非常疼爱我这个小调皮。他出去找了一圈,没找到,已是鸡鸣三更,着急的他出了一脑门子汗,胡思乱想,生怕出什么意外。看来依靠家里的这几个人,是不行了。只好张罗了三爷爷四爷爷三叔三婶子等等几十口子人,以我家为中心,向四面八方仔细的不留任何死角,地毯式地搜寻,后来是我四爷爷领的几个人,在三组场院里发现了正躺在麦秸垛上,酣睡如泥的我。线索就是那把立在麦秸垛上破榆木梯子。四爷爷把我从麦秸垛上小心翼翼地抱了下来,示意别人千万别出声,唯恐惊醒我。就这样,我迷迷瞪瞪,没有丝毫察觉地躺在自家的炕头上,一觉睡到了日上三竿······
 
娄建华,男 ,45岁,聊城教育学院毕业。1996年从事小学教育工作,并且在教书育人方面取得了优异成绩。业余爱好写作和书法。茌平作家协会会员。作品散见于《绝对文学》、《鲁西诗人》、《齐鲁文学》等平台和刊物。笃信山高人为峰,一分耕耘,一分收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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