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孩子的问题,是“病”还是“毛病”呢?

 长沙7喜 2021-06-15

每个多动症孩子的家长都经历过这样的历程。

不知道从孩子几岁开始,可能是在幼儿园,也可能是孩子上学后。

你不断收到老师的投诉—— 

也许是孩子上课坐不住,经常下座位乱跑,或者干脆躺到地上;

也许是孩子和其他小朋友频繁起冲突,你一次次去赔礼道歉;

也许是孩子特别爱发脾气,总是各种别扭让你精疲力尽;

总之,你开始觉得孩子不对劲。对孩子的种种表现气愤又不解。

多动症?会是我的孩子吗?

你心里并不想接受这个答案。

注意力不集中、多动、冲动……这些不是每个孩子都有可能出现的问题吗?

这怎么会是一种“病”呢?

这难道不是“没立好规矩”?“缺乏管教”?“被惯坏了”?

家长自己想不通,老师和其他人也不太能接受。

直到问题出现地太过频繁,所有和这个孩子有关的大人都不堪其扰的时候,你才会被迫去医院或者其它专业机构寻求帮助。

见了大夫,你一边想给问题找个答案,一边又暗自希望一切只是自己的过度焦虑。

孩子的问题是“病”还是“毛病”?

这是你一直难以分辨的问题。

这是不是小题大做?

是不是给孩子贴标签?

是不是医生和药厂合力赚钱的阴谋?

 ……

相信这样的心路历程很多家长都经历过。

我也一样。

想要理解这个问题需要对ADHD的病因有充分的了解。

确实,多动、冲动、粗心、拖延……这些是每个孩子都可能会有的问题。

但是如果一个孩子可以被确诊为多动症(ADHD),那往往代表着在他身上,这些问题的出现频率远远超过了普通孩子,给他造成的麻烦(社会功能的损害)也明显超过了普通孩子。

你可以这么理解,ADHD不是“是非”的问题,而是“多少”的问题。

它不像细菌感染,要么感染,要么没感染。

或者像怀孕,要么怀孕,要么没怀孕。

二者之间没有其它可能。

注意力不集中、多动、冲动这些特征呈现出的程度,有点类似血压。

如果我们说舒张压大于90mmHg的是高血压,你不能说血压是89的人和血压是90的人是两种完全不同的人。

而应该理解为,我们根据各种研究,制定了一个临界值。在这个临界值之上,损害的可能性会增加。

为什么要制定这个临界值?是因为我们需要一个标志,提示我们要对这个问题进行干预了。

所以说,多动症(ADHD)不是一个定性的判断,更像是一个定量的判断。

时至今日,还是有很多人否认多动症的存在。其中不乏知名人士,比如那位说好妈妈胜过好老师的著名的教育畅销书作家。

可以说,他们不科学、不专业的言论影响非常大,误导和迷惑了很多家长。

他们的理由是:注意力不集中、多动、冲动是每个孩子都有的情况,不能因为这些表现就给孩子贴标签,说孩子患有“多动症”。

我们还是拿血压来举例子。每个人都有一定的血压水平,能因此说高血压是虚幻的疾病吗?

高血压是指高于一定阈值的血压,和损伤有明确关联。

多动症(ADHD)也是这样的,这些孩子注意力不集中、多动冲动的程度也高于一定阈值,和损伤有明确关联。

不只是多动症(ADHD),很多精神卫生领域的疾病都是如此。比如抑郁、焦虑。

每个人都有可能会有不开心的时候,但你不能说抑郁症就是编出来的病。

每个人也都可能会有一定程度的焦虑,你不能说那些因为一点小事就持续焦虑,并且伴有失眠、紧张、精神痛苦的人都不需要评估、诊断和治疗。

还有一些人质疑多动症(ADHD)的存在,是因为它检查评估的方式。

如果是细菌感染,我们可以验血,数值一出来,我们就一目了然。

就算是血压,量一下看见数值,我们也能很自然地信服医生开具的高血压的诊断。

可是多动症,还没有临床上可靠的生物标记物。

只是通过父母自己填写的量表和大夫的问诊,就给孩子下了诊断,总让人感觉不够“客观”。

会不会是自己把孩子的情况说得太严重了?会不会是个大夫判断错了?

这是很多父母都有的疑惑。

其实,任何精神领域的障碍,比如抑郁、焦虑等等都没有明确的生物标记物,都不是靠化验或者脑电图之类的检测可以检查出来的。

临床评估,很大程度上来自于有经验的大夫的问诊,以及辅助参考的量表。

评估ADHD的量表,通用的如SNAP-IV量表、Conners量表等,在国际医学界应用都非常广泛。

这些量表经过了精心设计,能够对ADHD的核心症状进行测量,也都经过了信度和效度的验证研究。

所谓信度,就是对同一对象进行测量,多次测量结果都很接近,大家会认为这个结果是可信的。而效度,就是能够准确测量出事物真实的情况的能力,能够反映数据的准确性。

这是在心理测量上普遍使用的概念。

也就是说,虽然你可能会觉得自己填写的量表有很强的主观性,但一张设计良好、具有很高的信效度的量表还是能够在一定程度上“客观”的反映孩子的状况。这也为医生的诊断提供了重要的依据。

我知道,对于爸爸妈妈来说,即使是找了最权威的大夫,做了最详细的检查,想要接受一个孩子是多动症(ADHD)的诊断,往往也需要很长的时间。

确诊并接受,只是万里长征的第一步。

养个普通孩子,也会不断遇到问题,见招拆招通关打怪都是必经的路。

但养一个多动症孩子,除了困难模式加倍之外,又多了一些困惑。

每当孩子出现新的问题,而我们费了很大力气无法搞定的时候,我们忍不住会想:

这是“病”还是“毛病”呢?

是不是因为孩子“有病”,所以有些问题才这么难解决呢?

坦白说,这个问题也一直困扰着我。

有时候,孩子在学校出现问题行为,老师跟我反映孩子的情况。

老师认为孩子是可以做到的,就是自己不自觉。而我难免会疑惑,到底是老师不够了解他的生理局限,还是真的孩子以病为借口,形成了不良的行为习惯呢?

有一段时间,我一直纠缠在这个问题里。

后来,我突然想明白了自己纠结的点在哪里。

我想弄清楚某个表现是“病”还是“毛病”,无非是想弄清楚,到底哪些是应该被接纳,而哪些是应该去改变的?

我们好像有个感觉,如果是“病”,那是没办法的,只能接受。如果是“毛病”,那就有办法,还可以通过教育来改变。

其实,反思一下,我这个想法就有些问题。

首先,“病”不是一成不变的。

多动症这种“病”,和肢体残疾不一样,不是说功能没有了就彻底没有了。

它的“病”,体现在大脑的执行功能损害上。也许是某些神经递质不足,也许是某些神经通路不够活跃、也许是某些区域发育不足(关于ADHD的病因科学家依然在不断地探索和研究)……总之,体现在了大脑在执行特定任务的时候出现了功能的不足。

比如工作记忆、组织计划能力、反应抑制等等。外显出来的特征就是上课不注意听讲、作业拖拖拉拉、和人相处容易起急等等……

但是,这种缺陷并不是一成不变的。

孩子的大脑每天都在发育,对执行功能起关键作用的大脑前额叶甚至在三十岁还在发展变化。

大脑具有可塑性,在外界环境和经验的作用下大脑的结构和功能可以被塑造,大脑内部的突触、神经元之间的连接可以由于学习和经验的影响建立新的连接,从而改变孩子的行为。

这种说法已经得到了大量科学研究的验证。

举个例子,一般认为左半球是负责语言加工的优势脑,然而科学家研究发现,一些大脑左半球受损伤的患者会出现右半球优势。也就是说,右半球补偿了大脑左半球的语言加工功能。

这说明,大脑的结构和功能是可以随着环境的改变而改变的。

我们对孩子的教育,某种程度就是塑造孩子的大脑。

所以,你可以理解为什么有的孩子需要用药,有的孩子不吃药只靠行为治疗就能得到很好的效果,为什么有的人直到成年之后还保留有ADHD的症状,而有的孩子就像传说中那样“长大就好了”。

这一切,都源于大脑发育的程度,具体说就是执行功能受损及恢复的程度。这些都是因人而异的。

因此,只看别家孩子的经验是没有意义的。

你的孩子需要得到怎样的支持,是只靠行为干预还是药物行为双管齐下?是只解决行为问题还是需要学业辅导、社交训练?情况也都是不一样的。

也就是说,即使是“病”,也是可以通过我们的努力进行改变的。但改变到哪一步,是否能够完全和别的孩子一样,或者和我们理想的一样?

只能说,尽人事,听天命。

其次,“病”和“毛病”相互交织,难分难解。

说实话,即使是再有经验的专家、老师,你让他就孩子的某个具体行为分辨出哪个是“病”,哪个是“毛病”,也是很难做到的。

比如说,孩子上课总爱说话,干扰课堂纪律。

这个行为从生理角度的分析,会有很多可能的原因: 

  • 孩子注意力缺陷,上课没有跟上老师的节奏,因为没有参与度所以感到无聊,说话给自己找乐趣;

  • 孩子反应抑制能力差,听见了老师的某个发音联想到了其它不相干的事情,控制不住想说出来的冲动;

  • 孩子情绪控制能力不足,可能因为之前的某件事产生情绪,用故意干扰的方式发泄情绪。

如果要一一分析,原因可能有很多种。但,是不是也有以下的可能呢?

  • 孩子规则意识薄弱,对纪律约束不以为然,想说就说;

  • 孩子说的和课堂无关的话得到了其它同学的笑声或者回应,他的问题行为得到了奖赏和强化,形成了不良的习惯;

你看,“病”和“毛病”很难区分。

有时“毛病”来源于“病”,有时“病”又掩盖了“毛病”。

多动症(ADHD)行为干预的复杂性就在这里。

它不像肢体缺陷那么明显,外人可以一眼分辨出他能做到什么不能做到什么。

多动症的孩子,有时能做到,有时做不到,有时上午能做到下午又做不到了,有时上午做不到,下午又做到了。

良好的行为要稳定地成为习惯,不良行为要逐渐消退,都要经历一个漫长的过程。

这也是为什么,提倡在孩子年龄小的时候尽早进行干预的原因。这需要家长付出极大的耐心和毅力,也需要老师的理解和配合。

从行为矫正的角度来讲,尽管具体的问题行为需要进行功能分析,但深究其本质,每个行为都要弄清楚原理并没有太大的必要。

最好的态度就是,不管是“病”还是“毛病”,见招拆招,一起干预。

因为,即使我们知道孩子上课爱说话是由于多动症导致的执行功能损伤,如果想要让孩子在学校待得住,这个行为也必须得到约束。

不能不正视孩子的“病”,也不能以“病”为借口,放纵孩子的“毛病”。

如果完全任由孩子的问题行为干扰课堂。长此以往,老师和其他同学的家长都会难以承受,会让多动症孩子和家庭面临更多的指责和排斥。

从孩子自己来说,如果想要社会化,在未来的人生中顺利生活,也必须学会遵守规则,适应所处的环境。

但是,怎么做呢?这个说起来又是一个系统工程。需要用到很多特殊教育领域的知识。

简单来说,就是应用行为矫正的方法进行正强化、负消退。

一方面改善孩子的环境,比如把爱和他互动的同学分开排座位,减少外界刺激和强化。

另一方面,做好预防,比如提前预习,帮助孩子跟上学业进度,提高课堂参与度。

还可以通过代币制,跟孩子建立行为合同,多长时间保持安静可以得到奖励等等。

或者在孩子已经感觉坐不住的时候,给他分配一些跑腿的任务,让他活动活动释放能量等等。

当然,我还是要特别强调。虽然说“病”和“毛病”都要干预,但也不是说就要不分青红皂白对孩子施加和别人相同的标准和要求。

毕竟孩子在生理条件上存在不足,“病”也是客观存在的。

可能对别的孩子来说,一节课不说话保持安静是很容易的事情。可是对ADHD孩子来说,真地不容易。

我们的目标订立和干预节奏要符合孩子的基线水平。

比如现在孩子能够做到的水平是十五分钟保持安静,那么我们的干预目标就是二十分钟,只要做到就可给予奖励。

虽然长远的目标是让孩子整节课堂保持安静,但可不是一下子就要求孩子一整节课不说话,甚至一整天所有课堂都遵守纪律,做不到就斥责孩子或是处罚孩子。

行为干预是一件专业的事情,具体的操作细节也有很多注意事项,不是三言两语能够说清的。

普通公立学校的老师很难有这样的专业知识,这也是老师们对ADHD孩子感到头疼又棘手的原因。

作为父母,面对的压力也很大。为孩子忧虑焦心的同时,还要应对老师和其他孩子家长的投诉,往往心力交瘁。

虽然国家这些年来一直倡导和推进融合教育,某些先进城市也加大了资源老师的配备,为学校提供支持。但在广大的地域范围内,具体到每一个学校和家庭,可以获取的资源还是非常有限的。

现阶段,父母可以做的,只能是努力学习,多掌握一些行为干预的理念和方法,先从家庭当中一点一滴做起来。

和老师多沟通,争取老师的理解和帮助,对孩子既宽容又不放纵,用适合他们的方式进行教育。

如果孩子在学校压力确实很大,有条件可以聘请影子老师,为孩子提供个性化的教育支持。

路漫漫,我们一起加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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