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作者：朱建芳     天气渐渐热起来，稍微做点事就全身大汗淋漓，这时候，就想吃口冰的，让凉凉的感觉从口腔滑到食道，再到胃里，最后四肢百骸每一个毛孔都爽快一下。 记忆里，总会出现幼年时的生活片段：炎夏的午后，母亲午睡正酣，我在她脑袋旁边不停嘀咕：“我要吃棒冰，我要吃棒冰……”母亲翻个身，背对着我，我连忙跟着转过去，在她面前继续：“我要吃棒冰，我要吃棒冰……”不敢太大声，怕惹毛了她，又怕她听不到，声音里带着倔强和不甘。母亲终于听到我来自灵魂的呐喊，从皮夹子里扔出一块钱来。我的心情顿时雀跃起来，竖起耳朵开始听外面的动静。 炎炎夏日来根棒冰清凉解暑 午后最热的时段，卖棒冰的小贩会推着一辆自行车缓缓从村子里穿行而过，车子后木头箱子上面红漆大字写着：赤豆棒冰1毛5，奶油雪糕2毛5。我们当时还小不认得字，就听小贩的吆喝，先木块敲在木箱上：啪，啪啪！然后一句：““哎～卖棒冰雪糕”。那声音又脆又亮，比邓丽君的歌声还吸引人。 卖棒冰的小贩 听到吆喝，想吃棒冰的孩子们必须停下手里所有的活，用最快的速度冲下楼去，出现在棒冰箱旁边，因为一旦错过了，想吃棒冰就要等第二天，夏日没有棒冰的一天绝对是不完美的一天。像我这样有经验的，往往吃好午饭讨到钱开始就要做好冲刺的准备，那毛票或者硬币紧紧捏在手心里，上厕所也不敢松手，以确保吆喝声一出现就能第一时间跑到棒冰箱旁边，不出岔子。 买棒冰 平时手里拿的都是一毛五的零钱，这次母亲给了一元巨额，当时没上一年级的我并不是很清楚这中间的差别。棒冰贩子问我：“要赤豆的还是奶油的？”我犹豫了一下，既然能选择，那就来块平时不怎么吃的奶油的吧。掀开木头盖子，再掀开厚棉被，码得整整齐齐的棒冰雪糕透出寒气和香气，一只大手将一块奶白的雪糕塞进我手里。我迫不及待剥掉外包装纸舔一口，啊，真是美妙的时刻。一元减两毛五等于多少？这么难，我怎么知道，反正一把找头塞在兜里就对了。  奶油雪糕  赤豆棒冰 当我愉快地舔完雪糕的最后一口，母亲午睡也结束了。她翻出我兜里的找头，一数，才四毛，立马跳起来。第二天棒冰小贩再来的时候，母亲拉着我找他对质，具体怎么吵的我已经忘了，只记得，那根奶油雪糕是我那年暑假最后一根冷饮。
奶油雪糕 后来母亲去镇上（当时梅堰还是镇）的汽水厂工作，具体厂名我忘记了，就记得那里主要生产一种叫健尔啤的低度啤酒，是一种喝起来像饮料的啤酒。到了夏天，汽水厂会做一些软塑料壳的饮料，外壳都是小熊猫小老虎之类的动物，里面是五颜六色的饮料：水加糖加香精和色素，喝完一瓶就能拥有一个鲜艳的舌头。
软塑料壳的饮料 那时候的工厂没有那么严格的门禁，我是可以跟着母亲去厂里玩耍的。有些饮料塑料壳吹膜有点问题，或者封口处做的不够美观，就会被当残次品扔在角落里。我捡起来，偷偷塞进汽水厂某办公室里的冰箱里，冰成块当冷饮吃。可惜用饮料冻出来的自制冷饮味道实在有些差劲，对着冰块嗦几口，糖分和颜料一下都进了嘴里，嗦完就剩下一个寡淡无味的透明冰坨子。 为了多吃几块美味冷饮，我费尽心思时刻琢磨。有一个炎热的傍晚，父亲去小店买酒喝，我也跟着去，小店的冰柜里躺着花花绿绿各色各样的冷饮差点勾了我的魂去。父亲买完老酒有几角找零，他问我，要不要吃冷饮，我连连点头。为了能天天吃到冷饮，我灵机一动，主动当个小跑腿员，专业买酒，每次的零钱都能买块不错的冷饮，娃娃雪糕，血糯雪糕，八宝棒冰……那时候的冷饮品种开始丰富起来，推着脚踏车四处叫卖赤豆棒冰和奶油雪糕的小贩已经销声匿迹。  娃娃雪糕 血糯雪糕 再后来，家里买了冰箱，听说冰箱一直开着不拔插头才能延长使用寿命，这对我来说真是个天大的好消息，有了冰箱，我就能自己做冰棍了。红糖冰棍、白糖冰棍、桔子冰棍、牛奶冰棍、西瓜冰棍……凡是能想到，我都试着做一遍，“冰棍自由”倒是做到了，不过味道总是不尽如人意，只能放弃。 桔子冰棍、牛奶冰棍、西瓜冰棍 当时，镇上的冷饮批发部大量涌现，买得越多越划算，批发一次能吃很久，为了节约用钱，我们家买得最多的是旺仔碎碎冰，这玩意本身就不贵，还能一根碎碎冰掰两半分两次吃，是为经久耐吃价廉物美之优品。
旺仔碎碎冰 随着时间的推移，冷饮款式越来越多：甜筒式的，冰棍式的，纸杯式，盒装的……口味也是千奇百怪：牛奶的，巧克力的，水果的，坚果的，芥末的，蛋黄的……只有你想不到，没有冷饮厂做不到的。当然，价格也越来越贵，十几元一小块的也很常见。
款式多样的冷饮 十几年前，姐姐约我去逛万亚商场，一楼有一个买哈根达斯的柜台，当时我们姐妹俩手头都不宽裕，她问我：“吃过那个阿迪达斯没？”我摇头：“但我听说过，好像挺贵。”她又望了一眼柜台上的字，良久下了个决心：“哦，不是阿迪达斯，是哈根达斯，我今天请你吃一份吧。”那天那个29元一个的哈根达斯小球，草莓味的，是我年轻时吃过的最贵的冰激凌。
哈根达斯 现在的年轻人对冰柜里生产线上出来的冷饮兴趣不大，他们吃冰品倾向于去商场买现场制作的，万宝、万象汇、吾悦、新湖、爱琴海、凤凰荟……商场里的年轻姑娘小伙们都喜欢拿着一杯杯店员新鲜制作出来的冰饮边走边逛。他们的烦恼不再是错过棒冰小贩木头箱子里的赤豆棒冰和奶油雪糕要多等一天，而是可以选择的种类太多，吃不过来。 |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