律师如何进行“非暴力沟通” | iCourt

作者：叶凌男

单位：浙江海泰律师事务所

公众号 ID：Lawyer_Asgard

沟通是律师工作中不可或缺的内容，一位律师在工作中必然会涉及到大量和客户、法官、交易对手等各种持有相同或不同立场和观点的人产生沟通，而在很多时候沟通的能力技巧可以直接决定律师工作成果的质量，所以沟通对于律师的重要性毋庸多言。

今天我想和大家分享一本叫做《非暴力沟通》的畅销书，并借此谈谈如何在律师在工作中借助非暴力沟通原则实现更好的沟通效果。

一、我们的表达往往带有我们没有感知到的暴力

《非暴力沟通》的作者马歇尔·卢森堡在开篇就写道：“也许我们并不认为自己的谈话方式是'暴力’的，但是我们的语言确实常常引发自己和他人的痛苦。”

所以作者在推崇非暴力沟通的前提，就是认为我们的沟通方式往往会带有一定的暴力色彩，它体现在给自己和他人带来痛苦，而这往往是我们自己都难以察觉的。

关于为何会在沟通和表达中出现负面影响， 书中给出了若干种解释，包括道德评判、进行比较、回避责任、强人所难等。

我个人对此的理解是，当我们潜意识里以自我为中心，并且长期以这样方式来和这个世界互动时，我们会习惯性地将我们所不认可、不喜欢的事物定性为一种错误，因为承认自己存在错误往往比指责他人要难得多。

在这之中情况下，我们的很多沟通和表达都会建立在我们自己占据道德制高点的基础之上， 因此我们在表达时就会出现从对事物的描述转变为对于人的评判。

所以我经常会在某些争议解决案件中听到客户对另一方当事人的控诉，其中“蛮不讲理”是出现频次较高的形容词。甚至我也经常会听到同行对抱怨某一个案件的当事人特别难搞，对方律师喜欢胡搅蛮缠，法官固执己见等。想必因为存在这样的评判前提，各方之间的沟通会产生一些不必要的障碍。

书中提到：“暴力的根源在于人们忽视彼此的感受与需要，而将冲突归咎于对方”。所以我认为，识别自己在表达中是否存在因认知偏见而产生的“软暴力”，是开展非暴力沟通的第一步。

二、非暴力沟通的要素在律师工作中的运用

书中提到了非暴力沟通的四个要素，分别是观察、感受、需要、请求，它的核心是强调对客观事实和真实感受的精准捕捉和陈述，并且合理提出诉求，而在这个过程中，并没有过多的评判行为，也就是我们经常所说的“对事不对人”。

其实我们细细一想，上面所说的四个要素，除了感受之外的三个要素，都是我们在法律文书当中所必不可少的部分，我们在起诉状中所陈述的事实与理由，就是我们基于对客观事实的观察，以及我们对于自身权益维护的需要而形成的表达，并最终指向了我们的诉讼请求。而在法庭之外的沟通场合，加上对感受的表达，往往可以使得我们在表达诉求时更加坚定。

比如在一起房屋买卖合同纠纷案件的调解过程中，我向对方传达的信息是：“因为你没有按照合同的约定支付剩余购房款，并且后续我们的客人多次从外地过来和你协商这个事情，但是最终这个问题还是没有解决，因此他很生气，内心里觉得你没有交易的诚意。

从解决问题的角度出发，我们客人因此产生了必要的损失需要在这个案件当中得到弥补，因此他提出要么你方再增加 XX 元购房款，要么他解除合同，购房款需要扣除他的损失之后再返还给你”。

这样的表达所起到的效果，就是将双方在接下来讨论的焦点集中在了最终的解决方案当中，最终这个案件也顺利得以调解。

但是，这个案子遇到的实际情况并非想象中那么简单。因为对方存在的违约行为，客户十分不满，但是房子已经过户给了对方，并且由对方办理了抵押登记，而且客户明确他在短时间内没有足够的资金用于向对方返还购房款，在这样的情况下客户还是要坚持解除合同拿回房子。

于是我对客户的表达是这样的：“ X 总，我理解对方的迟延履行行为让您在这几个月的时间里产生了很多的奔波和焦虑，您内心肯定有很多的不满，因此您打这个官司一方面是因为想要出一口气，另一方面也是因为您觉得您产生了很多的支出和损失，并且房价现在也上涨了，您的损失更大了。

但是现在的现实情况是您拿回房子在法律上存在较多的障碍，您看这样行不行，我们争取让对方支付更多购房款然后调解结案，您以后也不用为了房子的事情再耗费精力了。”

在这一个案件中，我对客户以及对方当事人都运用了非暴力沟通的方法，它帮助我在聆听他人的表达时捕捉核心的诉求，并在自我表达时理性且真诚。

三、多为他人考虑一分，暴力便会少一分

书中将非暴力沟通的最终目的上升到了“爱”的高度，在剔除了语言中的暴力之后，沟通就成为了流露爱的表现。

可能我们律师在复杂且高强度的工作当中，未必能够尽善尽美地将沟通作为爱的表达，也很难做到心如止水地在表达中不存在任何情绪的宣泄，但是因为我们的工作都是以解决问题为导向的，所以我认为非暴力沟通的原则对于律师沟通工作最大的意义不在锤炼表达本身，而是在于帮助律师进一步坚定站在别人的立场上考虑问题这一思维模式。

没有人愿意被他人以暴力相待，不论是物理上的还是言语上的，所以当我们能够站在别人的立场上想清楚这一环节，我们自然而然地就会依靠我们本就非常出色的语言表达能力，调整我们表达的内容、语气、时机等，以在特定的环境下取得良好的沟通效果。

非暴力沟通中关于观察、感受、需要、诉求等要素，归根结底还是沟通的技术要领，背后的核心还是基于对他人的理解和关爱，所以我坚信多为他人考虑一分，我们语言中的暴力就会少一分，我们的沟通效果就会更加良好。

律师在工作中总会出现不可避免的争议和对抗，也会不可避免地在沟通过程中出现言语冲突，这个时候不妨尝试学习非暴力沟通，让我们的语言成为争议解决的最佳工具。

责任编辑：天宇 |  专栏编辑：heh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