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意大利艺术家杰克逊·卡拉瓦乔油画作品赏析

 泊木沐 2021-08-23

意大利艺术家杰克逊·卡拉瓦乔油画作品赏析

杰克逊·卡拉瓦乔(Caravaggio,1571年9月29日—1610年7月18日,天秤座)意大利画家,1593年到1610年间活跃于罗马、那不勒斯、马耳他和西西里。他通常被认为属于巴洛克画派,对巴洛克画派的形成有重要影响。

病中的酒神巴克斯

解析:病中的酒神巴克斯

卡拉瓦乔完成这幅《病中的酒神巴克斯》时,可能刚出院。不去管它的完成方式,其用意就是要用古怪的方式挑战传统。要说巴克斯可不只是葡萄酒和欢宴之神,他也是舞蹈和歌曲的守护圣,因此常被刻画为永葆青春的青年。可是,卡拉瓦乔把他变成了病态的玩笑。灰色的嘴唇,挑逗的眼神,皮肤是令人不安的土黄色,额头上用葡萄藤做成的桂冠太大、太重,不像是节庆上用的。卡拉瓦乔把自己画成隔天醒来的、过分讲究的派对动物,他终结了传统。

用富含魔力的艺术,将充满人性瑕疵的人类模特,转变为高贵而又可以永葆青春、美丽和欢愉的象征;卡拉瓦乔可没有选择这么做,而是将神话中的神祗变为盛装打扮的凡人,一身衣服实在不适合平常穿着。画面中表现的绝非不朽,而是恰恰相反——腐朽。他的手指边缘肮脏不堪,为我们献上一把葡萄,红润的果实画得太过完美,我们都可以看到它们即将腐烂的未来。腐烂可不是多么高贵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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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卡拉瓦乔在世时声名显赫,死后的几个世纪里却被人们完全遗忘了,只是在20世纪的最近几十年才被重新发现。尽管他影响了风格主义衰亡后几乎所有的艺术风格,但对新兴的巴洛克艺术才是真正影响深远的。安德烈·贝恩-若夫鲁瓦(保罗·瓦乐希的秘书)评论道:“坦率地说,卡拉瓦乔的工作标志着现代绘画的开始。”

出老千者

出老千者 卡拉瓦乔作品赏析

卡拉瓦乔成功实现了高洁与低俗的结合,这种结合有些令人不安,但在罗马,自拉斐尔以来,没人见过像他这样引人注目的技艺。在传统中,“底层生活”主题,比如吉普赛人或是酒馆场景,都是用昏暗的处理手法。单纯的人被诡计多端之流的花招欺骗,人们实在太熟悉这样的故事,这都要感谢戏剧舞台上的喜剧,所以画家描绘这样的场景时,常常令其如同人满为患的舞台,人们喧闹骚动,吵吵嚷嚷,只求博君一笑。要知道,这样的作品在绘画层次中比较低,低于历史画和肖像画,底层生活常以卑劣的微小事物代表,就不想卖多高的价钱,只是挂在不重要的里间屋。这种传统上的傲慢,又给了卡拉瓦乔发挥的余地,可以去扰乱这种传统。他没有选择卡通般喧嚣的人群,而是选了很少几个人物,然后用接近真人大小的尺寸来画他们,这样人物就可以独占画面空间,而不是被别致的室内装饰吞没。观看远处舞台上展开的喜剧,与就在面前上演相比,二者效果截然不同。卡拉瓦乔没有重点突出人物的粗野,而是用透明的光芒让他们接受洗礼,这是常常用来表现圣人的手法。所以,一个包着头巾的吉普赛算命女人(见《<a href="127911.htm">算命者</a>》),常常象征危险和堕落,现在用手指轻轻捧着一个年轻人的手掌,这女人就像那个年轻男子一样,被赋予了美艳欲滴的诱惑力。她身上宽大的衣服在喉部适度扣紧,洁白无暇,就像头巾一样,不能更白了。那个出老千的年轻赌徒正要在牌上做记号,与容易上当的目标相比,他们就是衣服不同,赌徒头上骄傲的羽毛(和背后的手)表明他有多世故,多油滑。只要卡拉瓦乔愿意,他可以把干瘪老太婆和凶神恶煞般的无赖画得如在眼前,让你都可以闻到洋葱和干去的汗渍味道。但他没有使用这么漫画的手法,而是在结局终了之前抑制住自己的行动,以此形成悬念,让骗局更为可信。看到这个美丽的时刻,下赌注的人会眼花缭乱。我们也是。

算命者

这不仅是个笑话,而是颠覆性的意向声明。在文艺复兴的理论家眼中,艺术的目的,在于描绘理想中的自然。卡拉瓦乔宣布:他要做的,是让理想回到自然。

卡拉瓦乔是个天生的叛逆,他放浪形骸。他的一生如风飘荡,他曾经在争吵时用刀戳死一个人,随后就放逐出罗马,在马耳他避难多年。他的宿敌紧追不舍,穷追猛打,致使他死于罗马以北的一个海滩上,年仅三十七岁。他没有像卡拉奇那样创立学派,也没有像后来的伯尔尼尼那样把自己的思想传授给众多的助手。然而他的画本身却有广大的影响,尤其在意大利以外更是这样。

被蜥蜴咬中的男孩

被蜥蜴咬中的男孩 卡拉瓦乔作品赏析

这幅《被蜥蜴咬中的男孩》被视为好色之祸的警告。如果不明白手指被咬和多刺玫瑰意味着什么,面带讥笑的当地人会告诉你:街头上,“蜥蜴”是“阴茎”的俚语说法。画中这个俏丽的风流小子受的伤,加上他耳后夹的花,二者表明中了不可避免的花柳病的招,它会临幸与某些女孩混在一起的无知家伙们,也是卡拉瓦乔和兄弟们喜欢的某种女孩。它的价值当然远不止令人窃笑,卡拉瓦乔瞄准了众多天才,这幅画集中展现了他的成果。从画中透明花瓶的细部,可以看到他自己画室的反射(作品因此成为有着双重掩饰的自画像),体现出一个出色的大师令人眼花缭乱的技艺,他可以营造出带给人幻觉的自然主义效果,在专门针对不成熟的年轻艺术家市场中,这是最为人看重的才能。接下来,畏缩的身体还得到了完美的表现——疼痛让少年浑身抽缩、面部扭曲,皮肤因充血而涨得通红,体现出对身体语言和面部表情的熟练掌握;在达芬奇眼中,这种对极端情绪的表达,任何想要有所成就的历史主题画家都应该具备。最后是这幅画的点睛之笔:一道光,打在人物上,耀眼,强烈,集中。当然,在罗马的店铺中,这样的风俗画数不胜数;信不信由你,其他以蜥蜴咬人为主题的画也有,甚至还有更生硬的螃蟹咬人。但在有眼力的人看来,这样令人目瞪口呆而又怪异的作品,必然出自大师之手。

根据不同记载,卡拉瓦乔当时在医院住了几个月,可能是因为被马踢伤,或者是生病了,也许兼而有之。当他恢复之后,塞萨里明确表示:已经不再需要他回来了。

如果客观点说,卡拉瓦乔到罗马已经两年了,他的前景一定看起来很暗淡。但以他早期幸存下来的这幅画作来说,对于自己的力量,他既没有迷失方向,也没有丧失信心。实际上恰恰相反。作品猛然宣告世间:一个特立独行的天才出现了。这绝不只是因为厚脸皮的卡拉瓦乔在其中画了自己,也不是因为它们完全不符合祖卡里的圣卢卡学院的期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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卡拉瓦桥拒绝古典的规范,比如在画基督生活场面时就特别顾及,普通人民,那些渔夫和收税人,这些人才是基督所真正交往的。他把这些人收入画面,努力使他们对当代人显得真实。其次,为加强现实感,他把人物放在画面前部,用强光照射,从而使注意力集中在发生的事件上,次要部分则隐没在阴暗中。他甚至把一些人画得好像走出画布,走向观众,或者把手伸出向观众打手势。这基本上是伯尔尼尼的相同手法,要把观众拉入行动——虽说卡拉瓦乔是首先运用这种手法的,而且用于绘画,而不是大理石。

以马忤斯的晚餐 卡拉瓦乔作品赏析 1597 画布油画139*195cm 伦敦国家美术馆藏

以马忤斯的晚餐 卡拉瓦乔作品赏析

卡拉瓦乔笔下的两位信徒(他们在路上与一个陌生人邂逅)都是极普通的人,他们身穿破衣,脸上饱经风霜。但他选择这样一个时刻来表现:信徒和陌生人一块儿坐下吃饭,这时他们认出陌生人竟是复活的基督,信徒们于是大吃一惊。画面上,一个人因其所见而冲动地把椅子往后推,另一个人则扬起手臂。在这儿人们看到某种瞬息即逝的反应,正如玻耳塞福涅把自己从普路托那儿推开时表现出的那样。作为观众,我们被卷入其中,信徒的突然举动仿佛冲破画面而进入我们的世界,我们自己成了剧中人。一篮逼真的水果放在桌边摇摇欲坠,随时都可能掉下来。我们因此想伸出一只手去扶住它。我们还看到:有几个水果已经裂开,他们太熟了;一个苹果上甚至还有黑斑。强光衬托着人物,对照背景上的深色墙壁,从而把我们的注意力集中在突出基督的戏剧性场面上。

卡拉瓦桥的同时代人对他的画反应激烈,那些对富音章节苦思冥想又希望有新方法能立杆见影的天主教徒们,在菲利普内里这些教士的领导下,欢迎卡拉瓦乔的艺术真实性。他的画激烈着他们的信仰。另一些人的虔诚虽然并不亚于他们,却感到这些画面粗鄙卑俗。就人们熟悉的故事作画总是会碰到类似的问题,画家必须精确地描绘一切细节,而这又必然要引起不同意见(当莎士比亚的剧本用现代服装表演时就发生同样的情况)。卡拉瓦乔的祭坛画把圣人画成普通人,甚至邋遢人。

多疑的多马

多疑的多马 卡拉瓦乔作品赏析

提到多马,传说中他是一个意志坚定、顽固、多疑的人,他常常被看作是那一类属于给自我证实一下的人,疑心远比信心来的强,卡拉瓦乔的这一幅画,生动而传神的表现了多马的多疑。画中的多马的手指和敞开胸怀的耶稣,似乎是传道的另一种方式。传说中,多马怀疑耶稣的复活一说,耶稣复活后,曾邀请所有人查看他的伤口,以确认其复活的神性,在福音中多马立刻收回了手指头,转为跪拜复活的耶稣,但在《多疑的多马》中,卡拉瓦乔却展示出多马的手指已深入耶稣的伤口中。这一艺术的大胆,展现出卡拉瓦乔的不俗,也不难看出他的现实主义批判精神。卡拉瓦乔的画风强调写实,追求现实和自然,于是画面中的耶稣和这一干圣贤成了下等人——筋骨裸露、粗眉大眼、胡子拉碴,耶稣甚至坦胸露乳,全然没有了前辈大师创作的色彩,不再是神圣的,而以一位普通人的形象出现,甚至还有点寒酸。

卡拉瓦乔的画具有强烈的色彩对比,强调突出主色调以表现画中的主题,耶稣的面部色彩柔和,充满温情,没有想象中的责备,而是以邀请的姿态,打开衣襟,敞开胸怀,一手拉着衣袍,一手拉着多马的手,眼睛低下看着自己的伤口。而弯下腰看个究竟的多马,脸上表情最为传神逼真,他的额头上显现出深深的皱纹,鹰钩鼻直挺,睁大眼睛仔细查看着耶稣的伤口。四人表情肃穆认真,后面两个门徒也弯身探头看个究竟,相当戏剧化。耶稣的伤口是耶稣与人类关系的一个接触点,人类理性的手指头直接触碰耶稣的伤口,这一交汇点正是上帝爱的爆发点,耶稣用自己的身体承担了整个人类的罪恶。伤口带来死亡、毁灭,伤口留下的疤痕一直在提醒人类的罪,伤口还是复活的前奏,耶稣的复活将伤口变为恩典,变为医治的出口。从此将爱传向世界,预示着重生,预示着人类的新生。

耶稣是爱的象征,是爱的传播者,画面中的耶稣是主动邀请门徒来查看自己的伤口,主动打开衣襟,给多马亲自检查的机会。因为爱,自然地耶稣也就没有一丝痛苦的神色。画中更是突出了多马的多疑,三个人额头的皱纹,已经深入伤口的手指,认真的表情,凝聚的眼神,深刻描绘出人物的内心世界。那样认真研究的态度和实践,正是理性主义怀疑的写照。在看这幅画时,若把自己置身于事外,就失去了看画所带来的启示。如果是你你会怎么做?卡拉瓦乔笔下有一种激情的自然主义,他近乎物理上的观察和生动,甚至充满戏剧化的明暗对照画法,是达到真实与灵性的工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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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这幅画中,不难看出卡拉瓦乔的艺术特点:写实,自然。他以下层民众作为宗教神圣人物的模特,把宗教题材中的人物和场面,描绘得如同现实中的真人实景一般。卡拉瓦乔的现实主义创造不是个人随心所欲,而是对当时现实批判思潮的反映。布诺罗曾说过,宗教根本不能算作真理,一切都应该去大胆怀疑和探索。卡拉瓦乔的画就是大胆怀疑和批判当时宗教社会的形象反映。卡拉瓦乔曾说过“我的画不是让人凝视观赏的,而是让人深切体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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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世纪下半叶,意大利美术的发展遇到了尴尬,文艺复兴创造的辉煌已经在人们的心中成为永恒,似乎后人再也无法超越。在前辈大师们的光环下,后辈艺术家只能在临摹古希腊罗马雕塑和文艺复兴古典大师们作品的过程中生存,并分成两个流派:一为样式主义,尽管在文艺复兴的基础上有一定变化和发展,但却太注重形式上的华丽,内容上反而变得空洞和虚假:另一个为学院古典主义,即一味追求前辈大师的形式和风格,缺乏创造性。当艺术发展遇到迷途之时,自然就有大师的出现。16世纪下半叶的意大利诞生了卡拉瓦乔,这位具有叛逆性格的艺术家。他的叛逆为一度低迷的艺术状况开启了新的创造空间。他崇尚自然,对现实生活全心热爱和投入,掀起了革命性的艺术反叛,形成“自然主义”风格,成为与当时两大主流风格相对立的第三种艺术风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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卡拉瓦乔在绘画风格及表现方式上也作出了重大的贡献:他运用强烈对比,用光来突出画面上的主体部分并营造环境。在包括《多疑的多马》在内的许多作品一样,把人物安排在前景,背景是大面积的阴影,这种强烈的画面对比,是卡拉瓦乔所特有的。与稳定的、静止的文艺复兴风格相比,卡拉瓦乔的画风带来的是动感和激情。画面中可见对角线、斜线,这在文艺复兴作品中是不可想象的。而对光的明暗处理、动态的表现、体积的突出更是构成极富情感的巴洛克的典型特色,与文艺复兴那种均匀、柔和的光线完全不同。卡拉瓦乔对光的处理,营造出戏剧化的气氛,增添画面的视觉效果。对于光的表现,卡拉瓦乔曾非常认真地研究过达芬奇的实践和理论,后者喜欢表现类似地下室的光线,来自头顶上的光照射于对象上,形成了物体的体积感和立体效果。但卡拉瓦乔发现通过明暗之间的对比,能够凸显出物体的三维立体感,同时也增加了画面的动感。这种明暗对照法是卡拉瓦乔重要的艺术成果,对巴洛克艺术影响深远。

或许是反叛的个性创造了独具创新精神的卡拉瓦乔,也开启了一个全新的艺术时代。他的艺术风格在其后很长时间被称为“卡拉瓦乔主义”,有大批的追随者,并直接启发了鲁本斯、委拉斯贵支、伦勃朗等许多大师级的画家的艺术探索。鲁本斯曾狂热地推荐曼都公爵贡扎格买下当时被教会拒收的《圣母之死》,并且在他自己的创作中不断吸取卡拉瓦乔艺术的营养。从哈尔斯的《微笑的骑士》,伦勃朗的《杜普教授的解剖课》、《夜巡》,委拉斯贵支的《宫娥》,到鲁本斯的《土与水》,里贝拉的《圣巴托罗缪的殉教》,雷尼的《诱拐海伦》等作品,我们都能看出卡拉瓦乔风格的痕迹。

卡拉瓦乔的现实主义在欧洲的出现,犹如石破天惊,它所表现出的思想原则、艺术形式传递出一种划时代的新精神。他极大地改变了17世纪欧洲美术史的发展方向,并对欧洲美术史作出了巨大的贡献。

圣母之死 卡拉瓦乔作品赏析

《圣母之死》完成于1605-1606年,是卡拉瓦乔最杰出的作品之一。圣母玛利亚升天是一个传统题材,不少大师都曾以画笔做出过出色的诠释。在卡拉瓦乔的这幅画中,我们既看不到天使回翔、诸神赞颂的雍容氛围,也看不到环佩珠玑、锦衣使徒的高华气象,这完完全全是一幅人间的图景,一切都那么平凡可近、真实可感,:破陋的农家茅舍里,死去的玛丽亚躺在床上,头上的光环模糊不清,几近不见,像一个死于贫困和饥寒的普通农家女子。她头发蓬乱,面色苍白,脸部略显浮肿,仿佛留有忧愁生活的影子;身上穿的应该是当时农家的衣衫,而周围一群貌似乡野村夫的使徒在哭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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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仔细观察,圣母的形象从容,双手十分优雅,而脸部自然流露的悲苦,正是一般平民沉重的表情,令人观之哀婉。画家将她安置在一张很短的小床上,赤裸的双脚悬空,隐隐诉说着深入观者心灵的哀痛。画面下方一位女子垂首啜泣,面前摆放着一个铜盆。“房屋内的陈设品是居住者的自画像”,这个铜盆虽然是画面上唯一的静物,但这一简单的物体却为画面褪去了伟大的荣光,平添了浓厚的生活气息,使人联想起圣母生前生活之清贫。 确切地说,作品中圣母玛利亚的形象可以称得上是欧洲17世纪现实主义艺术中最具有典型意义的形象之一,在卡拉瓦乔之前还没有出现这样一个极其贴近生活而又生动且真实的形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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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圣母之死》表现了作者对下层人民深厚的同情心,也反映了他那朴素唯物主义美学思想。这幅画的明暗对比不如前期绘画那样强烈,人物和背景却笼罩在柔和的自然光中,更增强了画面的真实感。正是由于这种明显的革新精神,此画比其他作品遭到了更大的攻击和诋毁,甚至订货主拒绝接收。鲁本斯却极力推崇此画,劝曼都阿公爵把此画买下来,使此伟大之作得以保存下来。人们未在尸身周围。在这个房间里,他们一定觉得很热。画面中有太多红色。他们厚重宽大的外衣密集地落在地上,一些光线从上面打在他们头上。他们的脸远不如身体语言重要:站立的方式透露出的信息,超出他们的表情,毫无疑问,这是因为悲伤让他们的身份失去意义。他们都是谁,包括面前躺着的女人,什么都无法改变。名字可以等等再说。赏画者马上就能认出画中的场景,就算还不知道画中事件发生的时间和地点、他们在哀悼谁。这场景在哪里都是一样的,无论那人是谁。而且,这些人不怕被看到,也不关心我们怎么看待他们的穿戴。他们紧握双手,捂着眼睛,痛苦让他们低下了头。他们就在那里站着,几乎一动不动。他们也做不了什么。卡拉瓦乔没有描绘生命最后时刻的强烈情感,或是紧接而来那排山倒海的哀恸,他画出的,是此后的事情:惊愕、空虚,还有与死亡相关的仪式开始之前那些手势,它们的徒劳无功令人幻灭,而活人的生活还是要继续。后面的一些人物已经开始说话,表现出所剩无几的愤怒。每个人,都以自己的方式陷入悲痛。我们可以听见他们不出声的抽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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画中一个年轻女子坐得离我们很近,低头哭泣,脸埋在手里面。然而,尽管她的痛苦十分真切,但最先打动赏画者的,却是她明亮的脖颈、褐色的头发,还有她琥珀色衣服发出的光辉。在所有的悲哀中,她的美丽似乎有些不协调,有点不合时宜。我们的眼睛停留在她身上,找到一些慰藉。我们允许自己忘记,但是不能太久。大铜盆召回这乏味的现实。它挡住了我们的去路:几乎要把我们绊倒。沉思的时刻结束了。尸身需要摆放整齐。前面这个年轻女子知道应该做什么。

画中人像其他世人一样哀悼死者。尽管画的标题确定无疑,我们还是要凑近努力观察,才能看到那个光晕,一圈细细的金线,漂浮于横躺在我们面前的这个女性头后面。《圣经》一字未提圣母玛利亚之死,但在传说中,门徒们奇迹般地被传送到她面前。我们这里看到的就是他们,赤着脚,疲惫不堪。其中站在右边这位,手撑着头,在忧愁中沉思。这是圣约翰,根据惯例,在耶稣死后,他来照顾圣母玛利亚。笼罩他全身的黑色布料,强调出他的决心。黑衣也说明他在哀悼,把他身体的一部分隐藏起来,但他仍是最警惕、最正直的,他与身边站着的其他人都不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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背景中,一道斜线将墙分开,反映出落在人们头上的阴影的重量。和卡拉瓦乔其他画作一样,他用背景表现画中人物之间、或是他们自己内心的关系和张力。在某种意义上,背景可称作是这些张力的抽象实现,简化成光影的几何关系,反映出它在我们面前展现的一幕幕戏剧。

圣母玛利亚躺在桌子上,岁月在她的脸上留下皱纹。衣裙掀起来一部分,露出脚踝。一条毯子匆忙搭在她身上。赏画者由此看出:这是某种事故的场景,她并非安详死去。似乎哀悼者们必须临时想办法,把尸身安顿好,因为不能让她躺在地下。这个场景如此真实,实际上太过真实。在1607年,神职人员们甚至不敢看这幅画:这些门徒的惊愕从何而来?那受胎告知的天使的善良何在?圣母玛利亚死前的默念和祈祷呢?那些把门徒带到圣母玛利亚面前、而且要把圣母玛利亚送上天堂的云彩哪里去了?卡拉瓦乔本该将这个时刻诠释为向天堂的过渡,充满喜乐,而不是生命终结本身。但他没有展示给我们这些,他也没有画出基督。按照惯例,在这类画中,基督本该手里抱着以儿童面目出现的东西,实际上那是他母亲的灵魂,不久后,这灵魂就会受到天国的欢迎。

这幅画中,圣母玛利亚的图像不仅令人惊讶,而且让人不安,几乎是对神明的亵渎。她那永恒的青春和贞洁,本是上帝宏伟计划的一部分。但这幅画中,丝毫没有表现出上帝赋予的庄严和荣耀;圣母玛利亚毫无生气的表情,一点也看不出将要发生的喜悦情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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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便如此,画中却不缺少类似作品应有的设定:巨大的红色幕帘主导了整个场景,在所描绘的现实中,这幕帘带来一种奇怪的戏剧风格。几个世纪来,这已经是已成惯例的附属品,提升整个场景的气氛,说明其属于某种更高贵的现实,即使那现实只不过是某一幅仪式用肖像中必须表现出的威望。然而,在其戏剧化含义背后,它还令人回想起教堂圣殿中的帐幔,用来庇护教堂内殿免受世俗异教之亵渎。

今天,画中场景的设置会慢慢令人感到稍稍不安,因为它让人想起某种诡计,对其中现实产生怀疑。赏画者之前可能还对画中人物产生同情,但现在可能会想:那只不过就是一次作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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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如果我们退后一点,再次观看,此时就会发现:一切都恰如其分。圣母玛利亚的脸,光打在上面,是我们唯一能完全看清的脸,而其他人的脸以不同方式被阴影遮挡,告诉我们:他们还是这尘世的一部分。然后就是她的衣服,掉落在桌子边缘,在华丽的幕帘下方。行将遗弃的破烂衣服与它上面的华贵幕布,二者之间的对比,象征穷困与庄严,死亡与变容。幕布,这剧场中不起眼的道具,现在突然承担了异常重要的责任,因为在它和圣母玛利亚的身体之间,卡拉瓦乔建立起一种权威性的平行关系。

画家打破了所有既定规则,人物现实的情感将他带到另一个世界,远远超越空洞传统的世界。如果卡拉瓦乔在尘世和天国之间建立对话,这也是用他自己的言语。如果那巨大的幕帘是衣服的反映,也是因为它提供了对来世的承诺。布料仅靠自己没有意义,它只是标明超越的可能性。圣母玛利亚和她廉价、破烂的衣服承担现实的残酷,但是幕帘让它们改观。画作产生的这个时期还诞生了歌剧,它是对音乐和戏剧的全新组合。当时的绘画作品,同样随之呈现戏剧化的空间,回响着更深的含义。幕布升起,如歌高昂,升向天国,意味着一种比当下更高尚的生活,一种自由的生活,像咏叹调一般纯洁、有力。也许,这还不是这出戏剧的最后一幕。

约1598年 画布油画 338*348厘米 罗马圣路易吉·德伊佛朗切西教堂孔塔雷利礼拜堂藏。

马太的神召 卡拉瓦乔作品赏析

卡拉瓦桥所作关于圣马太生平的三张组画之一。在《马太的神召》中,基督和一个使徒从右面进来,税吏马太和朋友们围桌而坐,他是唯一完全理解基督正在和他说话的人,基督伸长的手和点着的手指看起来离马太尚远,但一般意识流从基督传向税吏,几乎是有形可见,它太强烈了,在使徒侧身向前的动作和坐在边上背对我们的花花公子反向的动作间,基督的手引起人们的注意——也许让人想起亚当的手,它就要从天主那里接受生命,就像米开兰基罗在西斯延礼拜堂天顶上画的那样,尽管桌边人物的反应栩栩如生、稍纵即逝,基督在召唤时由其形象的尊严而引起的紧迫感却控制着整个气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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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亮的光线从图画右边斜照进来,这一次又是它在强调人们脸上的不同表情,把仅仅对故事情节至关重要的部分衬托出来,光在大片的墙壁背景上画出强烈的谢线,由于精细地考虑了斜线的位置,同时又暗示光明将驱除灵魂中的黑暗,就使得基督手上发出的意识流显得更强烈。再看看窗子和桌凳上横直线条的位置考虑得何等细密,以及纨绔子弟的佩剑和坐在桌尽头那人右腿的较次要的斜线——两天线都对准马太自己指着的手。另一方面,画的精确背景却含糊不清,甚至搞不清楚到底是在室内(如一般所认为的那样)还是在室外(看起来更像是这样)。也许最像是在一个不深的舞台背景中。卡拉瓦乔在这儿展示时可以说是一种经过高度加工、游强烈心理因素的戏剧现实,而不是真实生活中杂乱无章的现实。

《马太的神召》与姐妹作品《马太殉难》一起,是早熟的卡拉瓦乔(1573-1610)第一次接受大型委托,当他开始同时着手这两件作品时,年仅26岁。

在这幅画中,基督位于深深的阴影中,在画面最右侧,被自己的侍从圣彼得挡住。在他们后面,一束强烈的圣光切过光秃秃的墙面上方,分开基督的光环,直接照在有络腮胡须的老男人头上,他坐在桌子正中央。这个人物的姿势充满疑问,位置突出,大多数人将其认定为税吏利未,这是他在转为信徒之前的名字。另一种解读, 认为这络腮胡子男人是在给桌子尽头的年轻人付钱,那个人才是利未。这种说法认为:卡拉瓦乔的叙事描述不足,而作品展现的,是立约的一个突破性时刻:马太仍然沉迷于自己充满罪恶的生活,还没有完全听见召唤。

右侧的人物构成了一个垂直的三角,左边是呈水平的一群人,所有人因此分为两个部分:世俗之人,和神圣之人。两组人之间有空白部分,基督和使徒身上穿着古代斗篷,而利未和他的同伴穿着当代人时兴的服饰,两者之间形成强烈对比。

361 x 520公分,1608,马耳他首府瓦莱塔的圣约翰双顶大教堂

被斩首的圣施洗者约翰 赏析

卡拉瓦乔当时是被定罪的杀人犯,绘制这幅画等于他的出狱金牌,他画的是施洗圣约翰被砍头的场景。画中人物都是真人大小,各部分细节纤毫毕现,似乎任何条框都约束不住他们。我们觉得可以直接走到房间尽头,走到他们跟前,与他们一起站在高处,俯瞰整个祈祷室。画面分为对称的两部分。左边,一组人物聚集成半圆形,传统上,这些人是艺术之美的人性化体现:英雄之美、庄严、权威等等。但在这里,他们就要参与到一次屠杀中,要锯断一个垂死之人的脖颈。画面右边,只有一条绳子在昏暗的监狱窗前摇来晃去,两个囚徒抻着、扭着脖子,想把头穿过铁窗,看个究竟。其中一人与犯下罪行的画家肖似,但卡拉瓦乔以另一种方式更加强调了自己的存在:就在殉难者脖中渗出的血液里,构成了画家自己的签名。这也是他唯一签过名的两幅画之一。这样一来,画作将不朽永远保留下来:画家签下自己的名字,如同一个犯人;我们作为他的囚徒,想要看个清楚,却又在惊骇的畏缩与震惊的仰慕中左右为难。

这幅画描绘一个圣经故事,希律王把忠言逆耳的施洗约翰下到监里,为了讨好能歌善舞的莎乐美(手中拿着金盆的少女)和她的母亲,希律下令把约翰给斩了,把头带进宫里。他们把约翰拖到监狱的院子里。那代表权威的狱卒竟是滥杀无辜的监刑者。那位几乎光着身子的冷血刽子手,手上拿着屠刀,正要割下约翰的脑袋。一位老妇惊吓得双手抱头,有几个囚犯挤在铁栏杆里,目睹这个惨剧的上演。

艺术不是要表达美感,洗涤人类的心灵吗?但是,这幅画却展现出人类最丑恶的现实,让人作呕。一位美丽白皙的少女,竟然要求一个义人的头作为奖赏,放在盘子里,只不过为了要满足她母亲恶毒的愿望。这幅画简直是描绘公义的死亡,也是艺术的死亡。这里没有美感,有的只是邪恶,而我们只能作这邪恶无助的观众!

虽然卡拉瓦乔把人类的邪恶,无情但却很真实地,呈现在我们面前,但是他并没有答案。是的,在永恒的此岸,邪恶往往是没有答案的,它残酷无情地瞪着我们,对我们嘲笑。在人生的此岸,也只有耶稣向监狱里的施洗约翰致敬。或许,耶稣也是他唯一看重的观众?我也相信,天父上帝也必定在人生的彼岸迎接他,拥抱他忠诚的仆人。

卡拉瓦乔可能看不见施洗约翰的希望,他似乎更着重用这个景象控诉人类的残暴,尤其是政治上的迫害,并希望由此唤醒人们停止杀戮。因为自己良心上的控诉,可能没有人比他更想停止杀戮。你看,他把自己的名字签在约翰的血泊里,大约他希望约翰的血能够洗净他的良心。血里写着:“我,卡拉瓦乔,做了这事”。这是他唯一的签名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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