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 ▏平叔 我用“光鲜靓丽”来形容猪大肠,恐怕会有人提出异议。 的确,如果单就江湖地位来说,猪大肠非但不光鲜靓丽,而且还相当低下。这从猪大肠的绰号“下水”就可以看出。 猪大肠,位于老猪下半身,且又长期与秽物为伍,于是被称为“下水”。其实即便是在猪下水之系列里,猪大肠几乎也是要忝居末位的,可见其地位的确是低下。 我在读小学时,亲耳听见院子里一发小因成绩不佳而被家长讽为“猪大肠”,其时他早已是眼泪汪汪了,其父还是恶狠狠地补上了句:你娃娃“提起来一大挂,放下去一大摊”。自此,我终于晓得这个“猪大肠”乃侮辱之词。于是至今仍不能忘怀,也让我在相当长的时间里对猪大肠心存杯葛,避而远之,更别说食用了。 是《儒林外史》的第三回彻底改变了我对于猪大肠的厌恶心态。那杀猪的胡屠户来看他女婿范进一家人,“手里拿着一副大肠和一瓶酒”。说归说,骂归骂,那猪大肠是红烧还是煸炒亦无从考证。但这顿饭一家人是吃到日西时分的,“胡屠户吃的醺醺的”,“横披了衣服,腆着肚子去了”。 那时我就在心底分析,猪大肠的味道一定是很受用的,否则老丈人和女婿怎么会吃得如此享受呢? 最后用土黄色的草纸一包,就在摊子边用手撮着吃。也有的顺便买两个热锅盔,几圈大肠往中间一夹,张口一咬,满嘴飙油,于是心花怒放,一顿晚饭就这样打发了。 一会儿,一拨拨鲫壳急急地游弋过来,围绕着这“浪里白条”上下忙乎。这时无所事事的我倒显得神闲气定,于是就看着从木棕厂方向顺流漂来的一根根圆木,水急,木头走得急,径直往万福桥冲去,直到变成小黑点渐渐没了踪影。这时,我才挽起白花花的大肠,等水滴流差不多了,装进篮子里,回家。 将肥肠切成一寸长短,先入锅用热油滚滚身子;除郫县豆瓣、盐与酱油外,葱、姜、蒜、桂皮、茴香也是不可少的。不怕辣的,不妨撒几颗干红辣椒下去。先急火,后文火,至少要有一小时的工夫,微烂口感最好。 此菜很“兼收并容”,配料有多种,可以红罗卜,可以白萝卜,还可以青莴笋,都是肥肠可以与之为伍的搭档。 还有一种吃法也颇脍炙人口,即把卤好的猪大肠与刚上市的二荆条一起煸炒。需要提醒的是,青椒切丝,大肠也要配合切细才是,一筷子夹下去,送饭下酒俱佳。 毕竟猪大肠在民间拥有广泛深厚的群众基础,众多中小餐馆酒肆还是乐于让其闪亮登场,一顿爆、烧、卤、炒之后,肠香缭绕,搅动了广大肠委的颗颗不平凡的思肠之心,猪大肠终于开始回归餐桌,而且价格攀升,从此不凡。 前不久,与朋友在聚会,酒过数巡,一迟到朋友居然呈上万春卤肥肠。顿时,七八双筷子如箭般齐齐射向仿佛还在蠕动的肥肠,自此便冷落了那一桌的其它美味。 毋容置疑,那晚的餐桌上,是猪大肠发挥了核心价值作用,它是那么的光鲜靓丽,它以自身的软糯入味与油光闪亮,绝对提升了那晚聚会的精神境界与文化价值。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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