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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安忆的长恨歌丨一个旧上海女人的爱恨与命运的沉浮

 一半时差 2021-11-18

             密

为了遇见你,我一直流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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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时              的

我“穿越”去了一趟旧上海。

现在上海的老式弄堂再也不是性感的模样,它在摩天大楼的衬托下,早已失去了威严。如果你站在弄堂的制高点,看到的恐怕是那杂乱无章的旧电线以及灰暗的墙壁,上面攀附着几十年的老树根。每一座城市都有其值得留恋的建筑,我不知道旧时的上海人对于现在的新上海有着怎样的评价,但我相信,从旧上海走过来的上海老人对于弄堂,他们有许多言不由衷的故事。

如果说民国的记忆刻在上海,一点都不夸张,它的氤氲往事如同黄浦江上的雾气,在晨曦时散去,在余晖中归来,最后在黑夜里上演。百乐门里面的灯光辉煌,贵族小姐穿着性感的旗袍,涂着妩媚的红唇,在男人之间徘徊。西洋音乐成为了今日的主角,吸着大烟斗的老板眼睛臣服在一个舞女的身上,年轻的少爷坐在身旁不知如何是好。

虽然刚剪下辫子不久,但是好像已经滤去了所有的陈规,这里是新生命的开始,是新时代中国人的开始,女人获得性感的自由,男人拥有潇洒的资本,连桌上的那杯咖啡也在祝贺。

王安忆的文字是性感的,有着少女王琦瑶的羞涩,也有着中年王琦瑶的硬朗,同样不失风韵。以弄堂的叙述拉开上海这座城市的巨幕,拉开一个上海女人王琦瑶跌宕的一生,拉开各式沉迷于女人厢房的上海男人的衣襟。

上海“三小姐”的头衔突然就这样不动声色地落在18岁的王琦瑶身上,论家世她如此平凡,论样貌她并不倾城,可命运就是喜欢巧合,当她在片场遇见程先生起,就注定她逃不过男人的目光,逃不过上海这座城市对她的宠幸与悲惨。从“沪上淑媛”到“上海三小姐”,这一切竟毫无预兆,她亦十分从容。

当人们还在议论这个代表着上海日常图景的三小姐的时候,王琦瑶便已属于李主任的人了。连她也不知道自己坠入的是爱河,还是情仇,不过可以确认她拥有过短暂的快乐时光。晚上的凉风穿过弄堂,在灯光昏黄的街道上搜索,王琦瑶坐在李主任的车上,闪烁的目光映照着驶过的稀疏人群,如电影快进模式一样扰乱了王琦瑶惴惴不安的心。

我回头看那一辆黑色的轿车消失在街角,抬头望见那晚上海的夜空多了几颗星星,一个拉着黄包车的中年男子从身旁匆匆走过,把时间拉到爱丽丝公寓,王琦瑶躺在李主任身旁的那个晚上。

男|人

一支香烟

解决所有事情

王安忆在描写男人与女人之间的情爱是不动声色的,无论是程先生与蒋丽莉还是程先生与王琦瑶,亦或是很久之后的王琦瑶身边的那些男人。李主任是王琦瑶的第一个男人,他们这样的爱情在许多的民国故事里并不罕见。当我翻到爱丽丝公寓的篇章,一阵熟悉感从字里行间跑出来,我对民国的想象有过这样的画面,她风情万种,他风度翩翩,他的女人不止一个,但会把所有的爱倾泻在一个晚上,在她的耳垂。

如果抛开时代的命运,我对民国有着莫名的喜欢。它的气质,它的自由,它的浪漫,甚至连它的悲鸣,都仿佛有着天生的文艺感。有人偷偷地为它写下许多情书,说着那个时代的才子佳人,关于他们的第一次回眸,第一次告白,第一次跳舞,第一次拥吻,第一次吵架,第一次离别......

变革的时代总要牺牲一些人,李主任的不幸让王琦瑶瞬间从高处坠落,这位上海三小姐消失了,随着《义勇军进行曲》的奏起,宣告一个时代落幕,王琦瑶也开启了人生的下半场。

女|人

一支玫瑰

放弃所有理智

王琦瑶一生做了什么?如果以职业和成就来说,王琦瑶一生一事无成。她一辈子都在“逃亡”,逃亡死去的爱情,逃亡卑微的生活,逃亡心中的枷锁,逃亡那些男人的躯体。这样的生活多么枯燥无味,可是她早已没有了选择,从被程先生按下快门那一刻起。当然在漫长的岁月中,遗留在王琦瑶身上的男人味道有过许多,后来的康明逊,萨沙,老克腊,每一个都能挑起她的情愫。唯有那个程先生,他们之间永远隔着一堵无形的墙,就像是新旧社会一样,他们无法跨越鸿沟。
我多次以为程先生会得到王琦瑶,在李主任死后,从邬桥接回王琦瑶,她抱着程先生哭得撕心裂肺,程先生的眼光满是挂念、忧心、怜爱、委屈与冀盼。此时在他心里是否泛起了一个信念,一个给予王琦瑶美好未来的信念?直至女儿微微满月的那个晚上,王琦瑶才给了他回应,而程先生的回答打破了这完满的夜晚。那一刻,方才知道,一切物是人非,错过是从陪伴开始的。

王安忆说王琦瑶三小姐这个称呼不像第一名,第二名,那些是远离大众的美,是可以虚幻在胶片上的偶像。她的美是寻常的美,是弄堂中的凤凰,却见不得大世面。有不少人对王琦瑶的定位进行反驳,如此“厚颜无耻”的王琦瑶怎可能做上海女人的代表?王琦瑶是无辜的,她从来没有要代表谁,王安忆把她这个人物塑造出来,完成了一个时代悲壮的爱情故事。《长恨歌》的上海女人有很多,她们都是上海女人的缩影,曾经天真烂漫的吴佩珍,懂人情世故的蒋丽莉,善良温暖的严师母,叛逆天真的微微,平凡卑微的张永红。每一个作者在塑造人物的时候,都不会有这么大的野心去急着代表谁,去证明什么,它只是给予人物灵魂,让它去寻找躯壳。反而,急着去证明什么的,具有野心的是读者,观众,专家们。

时光已偷偷走到80年代末,程先生完成了他的“使命”,蒋丽莉也完成了她“光荣”的宣言,王琦瑶呢,她的生命终点犹如开始的灿烂那样突然,如果要想她一生完成了什么,那应该是她完成了一朵玫瑰的凋谢——措手不及。

我从上海的弄堂走出来,走过爱丽丝公寓,走到邬桥,走到黄浦江边,走到外滩,与无数王琦瑶们的擦身而过。

纵使文字和风景多么性感,也要结束此行了。

图片电影《长恨歌剧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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