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道废,有仁义。慧智出,有大伪。六亲不和,有孝慈。国家昏乱,有忠臣。 本章老子接上章之余绪继续阐发他的社会政治观——还淳返朴之道。 在本章,老子认为社会如是合理的,即大道不废,就不会出现诸如此类“仁义”、“智慧”、“孝慈”、“忠臣”的现象。 也即是说社会一旦崇尚仁义道德,这社会也就纯厚不了多少了。 在这里,老子表达了一种看似相反、实则相成(仁与道废、伪与智出)的对立统一的辩证思想。 因为老子强调自然无为、还淳返朴之道,所以本章中出现的“伪诈”、“六亲不和”也必然被视为社会风气习俗差的表现,故河上公称本章为“俗薄章”。 社会“俗薄”,就会出现父子兄弟夫妇之间的纠纷、不和,为了调节家庭的正常功能,于是就有了所谓“孝慈”的提倡。 设想家庭和睦、融融乐乐,长老晚幼各得其所,有什么必要表其子孝父慈? 即使为孝为慈也无必要自谓为孝为慈了。 推而广之,这社会对仁义道德的提倡,也同样在于社会“俗薄”。 设想社会中人人皆行仁为义,则又有什么必要提倡仁义? 所以当孔子见老子而“语仁义”时,老子直接以鱼相忘于江湖之道,胜于相濡以沫而德生,来喻说社会丧道才提倡仁义这个道理(《庄子·天运》)。 由此还可以设想,如无社会历史的昏庸混乱,怎会有岳飞、文天祥、史可法这样的忠臣产生? 所以老子要说:“国家昏乱,有忠臣。” 再说到原本作为人类进步标志的“智”,如果处于“俗薄”的社会,这“智”就有可能以“智巧”、“智谲”的面貌出现。 如唐张鷟的《朝野佥载》就记载古代“孝子”郭纯为了骗取孝廉的名分,治丧期间每次于母亲亡灵之前哭时故意撒饭渣之类于地上,引飞鸟来吃,反复多次形成条件反射,鸟一听到哭声就会争着飞来,由此被人认为郭纯尽孝得连鸟都能够被感动,朝廷由此颁发匾额表彰郭纯的孝心。 诸如此类在社会“俗薄”的情况下大量出现,反过来也使社会进一步“俗薄”,这些被明冯梦龙记载在《古今谭概·谲知部》中,所以老子会说这样的话:“智慧出,有大伪”。 鉴于这些,老子强调还淳返朴,还淳返朴到“民如野鹿,端正而不知以为义,相爱而不知以为仁,实而不知以为忠,当而不知以为信,蠢动而相使不以为赐”为好。 当然,这样的还淳返朴实际是不可能的,但民风古朴好却是大家都这样认为的,并向往之,所以明儒邹元标在《会语》中会说到“平旦可见唐虞,村市可观三代,愚民可行古礼,贫穷可认真心”这样的话。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