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腊七腊八

 东营微文化_ 2021-12-15

腊七腊八


“腊七腊八,冻死叫花儿。”进了腊月门,母亲就念叨这句话。
小时候,腊七腊八是真冷,冷得能冻住鼻涕,“叫花儿”真的会被冻死吗?没看见过。实际上,我好像没见过真的叫花儿,对叫花儿最初的印象,应该是源自看过的电影:一手拿个大碗,一手拿根细长棍子,肩上搭个布袋,头发跟乱草一样。有些大人爱逗小孩,说“你是捡来的,要饭的才是你亲娘嘞”,胆小的小孩就害怕,怕那个要饭的亲娘突然冒出来,把自己领走。也有不信那邪的,反过来要逗逗大人,有时候冒充叫花儿,带着哭腔喊“婶子大娘行行好吧,给口干粮——”,婶子大娘拿个饼子或窝头急急忙忙出来,一看是群皮孩子,笑骂一句,孩子们嘎嘎笑着跑开。
“小孩小孩你别馋,过了腊八就是年。”看见大人腌腊八蒜,就知道快过年了,小孩子很是兴奋,玩得更欢。皮小子们爱疯跑,小姑娘喜欢踢毽子。七八个十几个,叽叽喳喳一群。朝里踢、朝外踢,右脚踢、左脚踢,毽子起起落落,像涌动的水花。毽子是自己做的,很简单,一枚铜钱绑上一撮鸡毛。铜钱好说,找娘去要,娘的针线簸箩里总能找出一两个,那时候铜钱不值钱,采购站里论斤收。寻么鸡毛有点费事,得是活鸡的毛,大公鸡最好。拔鸡毛的场面十分热闹,看准一只大公鸡,扑上去,大公鸡蹭地窜了。赶紧撵!大公鸡甩起大爪子跑得飞快,而且,一只鸡跑,别的鸡都跟着跑。一群孩子围追堵截,一群鸡东奔西逃,有时还有一两只狗狗凑热闹,那真叫个鸡飞狗跳。最后大公鸡跑不动了,被硬生生活拔羽毛。现在想来,真是可怜了那鸡。
过年,似乎是从腌一罐腊八蒜开始,腌腊八蒜仿佛一个庄重的仪式。父亲总是头天晚上把蒜剥好洗净,父亲很仔细,剥得每一个蒜瓣都不带一丁点蒜皮,顶上的小绿芽都完好无缺。父亲说腌腊八蒜一定得在太阳快出来的时候,要不然腌出来就不好吃。
我清楚地记得父亲一瓣一瓣剥蒜,却不记得把蒜瓣泡进醋里的情景,也许父亲真的是看着时辰,赶在太阳出来之前,把一粒粒蒜瓣腌进了醋罐子里。
父亲腌的腊八蒜特别好吃,酸辣正好,爽脆可口。过年吃饺子一定得配上几瓣腊八蒜,一个饺子一口蒜,嘴里香脆酸辣,心里顿时生出满满年味。
我不知道父亲的腊八醋,醋和蒜是怎样的配比,但我相信,父亲一定掌握了最合适的比例,酸味辣味交融得恰到好处,酸辣之余,还有甜香。一碟腊八醋,点两滴香油,那时的香油,一滴足以满屋飘香,香油的香把腊八醋的酸辣激发到极致,蘸一点,抿一口,醉到心窝里。
腊八醋最重要的用场,是调拌父亲的拿手菜——肉皮冻。父亲做的肉皮冻无人能比,闪着琥珀样的光,里面悬着白白亮亮的花生米,伸手摸一下 ,颤颤巍巍,极富弹性。把肉皮冻切成长条,码在大盘子里,浇上腊八醋,淋上香油。看一眼就赞不绝口,闻一闻香辣扑鼻,吃一口凉、韧、滑、爽。亲戚们都说:“怎么做的呀?这么好吃。”父亲只是笑。
吃不起大鱼大肉的年月,父亲用肉皮做出了亲朋们赞不绝口的美味,没有什么秘方,父亲花半宿半宿的工夫,精心打理,慢慢熬制。不是人人都舍得,花这样的气力。
这些年,每到腊八,我都腌腊八蒜。

(图  旅途)

作者简介:陈晓丽,文学爱好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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