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竹林玄风永不息

 濠上三寻 2021-12-15

每遇心绪烦乱、情致低糜之时,我便翻开《三国志》和《晋书》,找到魏晋玄风之出口,向里头那片竹林探头探脑。

首先,我会从众名士中搜寻嵇康的身影。尽管名士们个个风貌俊朗、气质隽雅,但我还是一眼就找到了我心目中的男神。如果其他名士是鹤立鸡群,那嵇叔夜便是鹤中之仙。

吹着清朗淡雅的竹林之风,听着悠净舒缓的《广陵散》,心里响起太白的“为我一挥手,如临万壑松”,心境在此“风雅诵”中得到无限延伸。愁绪、烦闷、淤滞、孤愤等瞬间如枯朽随风而逝。

突然,竹林飘来一股浓烈的酒味,随着酒味赶到的还有一连串的《忧愤诗》,从其中一句“孤鸿号外野,翔鸟集北林”,我认出这个愤青是阮嗣宗。

愤青一般都是纯粹理想主义者。出世之初,都是一腔热血浇灌满怀大志的。

阮籍树立济世之志时,曹魏政权虽已式微,但仍可维持。后来曹爽当政,与司马氏明争暗斗,夹在中间的名士,被迫站队。

只想济世、不懈政争的阮嗣宗没有选择战那边,在曹马之争日趋白热化,即将迎来“高平陵之变”前夕,他辞职躲回了老家。

同时避祸辞归的还有山涛。

王晓毅教授曾考证过竹林七贤各自老家的地理位置以及他们的成团时间。

他们七人相隔都不算太远,大多几小时马程,最远的阮籍、阮咸叔侄,驾着马车一日便能赶到。

七人以嵇康家门前的竹林为沙龙,在那里举办一场又一场的清谈,兴起一股又一股的玄风,响起一曲又一曲的琴弦,飘起一阵又一阵的酒香。

竹林七贤,较比建安七子,多了一份任达,却不像“江左八达”那般糜烂。

他们胸怀济世之志,关心国事朝政。若局势不利,不能兼善天下,他们亦可退去独善其身。

不管是进还是退,他们的内心,都是炽热的。这份炽热化为老庄研究、诗文创作、音律锻造等,甚至连长啸也要如龙吟,喝酒能大醉六十日。

嵇康和阮籍,愈走进他们,愈能感受他们那份“痴傻”。鲁迅先生曾在《魏晋名士及药及酒之关系》中,狠狠地揭开了那层糊在嵇阮表面“越名教而任自然”的假皮。

他们越名教,并非真的轻视名教,而是太把名教当宝贝。看到那些无礼之人、野心之士拿名教当工具使,虚伪矫饰、争名夺利,把名教糟践的不堪入目。

他们要越的,是那个名不副实的“名教”。

任自然,是越名教之后的返璞归真。是一群不可逃离天地的名教弃儿的灵魂栖息地。在自然中,他们能短暂忘却现实的苦痛,获得“庄生梦蝶”般的片刻逍遥。

我们不知道,在魏晋,是谁,第一个发现了冰封近500年的《庄子》,让这本书重见天日的同时,还引发了千年难遇的思潮。

不管此人是谁,我都很感谢他,当然,最要感谢的,还是可爱又痛苦的庄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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