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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最难忘的一次办案经历 从事检察工作二十多年，经历了许多难以忘怀的事，但最难忘的还是那起办理A粮库会计主管金英（化名）的贪污大案。 那是2004年3月初，我在XA区检察院任检察长。院反贪局局长周国中和副局长周家坤向我和主管副检察长魏传学汇报对A粮库财务人员有重大贪污嫌疑的案件线索的经营情况。经商议，我决定初查。 3月5日，反贪局干警正式到A粮库调取并核查与案件相关的财务资料，发现这个单位的财务管理混乱的程度远远超出我们的想像，收粮、卖粮、轮换、代贮的财务账目乱作一团，会计、出纳公款私存的存折多达50多个，一时间很难理出头绪。正当我们抽丝剥茧，层层扒皮，紧张查账的时候，忽然传来涉案主要嫌疑人A粮库会计主管金英要外出的消息，为防止其出逃，我当机立断决定传唤金英。 当时我院尚在旧址，办案条件不够，我请示市院领导，将金英传唤到市院办案区，一边收集证据一边与金英核对账目，然而，金英极不配合，要么不说话，要么不知道、记不清。我们是“听见辘轳响，找不到井”，案件陷入僵局。关键时刻，时任院批捕科科长的周立华发现被找来配合调查的A粮库记账员王庆梅（化名）借口上卫生间，将一张纸撕碎扔在纸篓里。我马上把它拼贴起来，上面是无厘头的一组数字，好像是什么账，但所有人都弄不懂。王庆梅声称记不清楚是什么，觉得没用就撕碎扔了。尽管如此，我们还是坚信这张被撕碎的纸有重大价值，与案情有关，它坚定了我们的决心和信心——坚持深挖。 可是，眼看就要超时了，案件还没有头绪，我心里也很着急，反复思索着用什么样的方法才能撬开金英的口呢?！强攻不行，只能智取！我决定亲自接触金英。 我来到金英的房间，不经意地与她闲聊，对她的性格情感进行试探。起初，金英防御心理很强，对我的话，不太回应，我故意不谈粮库和案件方面的事，与她拉家常，问孩子的情况，问父母的健康，因为从身份证上的信息我得知她与我同岁，比我略大，我们这个年龄段有很多可谈的话题，谈童年趣事，谈交朋好友，谈孩子、谈父母、家庭，慢慢地，她开始放松戒备，我们天南地北地唠了起来，通过交谈，我了解到她没有孩子，有个80岁的老母亲，身体不太好，夫妻感情一般。直觉告诉我，她是个缺少女性温柔，有着男人侠情，比较讲“哥们义气”，“吃软不吃硬”的性情中人。最后，我跟她说，“从年龄上论我应当叫你姐姐，过去，我们缘份没到，如果早认识，我们可能会成为好朋友”。她很开心。 从她房间出来后，我悄悄地对看护她的干警孟广荣说，这两天好像是她的生日，你策略地问一下。果然，今天就是她的生日——这是“打感情牌”的绝佳时机！ 我马上安排时任控申科长的曹昆，“今天是金英的生日，你去饭店订四个菜，再加一碗长寿面，中午送金英房间”。 中午，曹昆和两名干警端来四盘炒菜和一碗有两个荷包蛋的生日面，对金英说，“检察长知道今天是你的生日，特意让我订几个菜，祝你生日快乐！”金英先是一愣，说道，“真没想到在这儿还能吃上生日饭！”随即流下感激的眼泪。 下午，金英便交待了她利用为G粮库代贮水稻之机，将其中的1710吨水稻出售的价款1539.50万元私存后，利用差价入账1239.75万元，贪污公款29.925万元的犯罪事实，至此案件告破。 经核查，那张碎纸记载的是被隐藏起来的近百万元的账外款。 过后，有人问我，你怎么知道金英的生日，一碗面何以让她交待犯罪事实？我说，古人云，强敌，宜智取，不可强攻。我与金英闲聊，是投石问路，是心理刺探。一般来讲，与困境中的女人谈孩子，谈父母都会引起她的情感波动，但金英对此反应淡漠，谈交朋好友的话题却能引起她的兴致，这种人以江湖义气触动她，多能奏效；至于她的生日，我是通过她身份证号码推算出来的——这也是事有巧合。 这起案件已经过去快20年了，但很多细节我依然能记得清楚，因为这是我任检察长以来独立指挥的第一个大案，也是我院自侦办案水平上台阶的里程碑性标志。 第一，这起案件是我院历史上办理的涉案金额最大、量刑幅度最长（金英被判刑10年）、收缴违规资金（100多万）最多的大案。 第二，以案代训，提升了我院自侦办案的整体水平。此前，由于办公、办案条件的限制，我院自侦办案都属于“小打小闹”，办案行为也不规范。这次在市院办案区办案，突然“高大上”起来，干警不太适应，显得慌乱，我决定以案代训，请市院反贪局副局长张建飞对干警进行一次实战培训，从排班看人、安全防范，到询问讯问提纲的拟定、笔录的审阅，再到权利告知和同步录音录像等进行全面指导，使干警的责任意识、规范意识和办案能力都得到了提升。令我震撼的是张建飞亲自拟制的一份讯问提纲，这是我第一次见到“传说中”的讯问提纲，其规范、详细、严谨的程度让我敬佩，我终于知道了什么才是真正的审问，怎样才能形成完满的笔录。从这以后，我要求干警查办案件必须认真制作初查、侦查预案和询问讯问提纲。可以说这起案件，使我院干警整体办案能力产生了飞跃。此后，我院的反贪、反渎部门逐步成长为全市乃至全省的名牌科室，曾连续四年在全省目标查评大榜上名列前茅，其中2007年反贪人均立案数全省第一。 第三，建立起了“大自侦”办案格局。以往，自侦部门办案都是“孤军奋战”，受人员少、能力不平衡限制，往往调查取证时限长、速度慢，方法简单，办案成效大打折扣。这起案件，我们调动了全院力量，分成几个工作组，核对账目、银行取证、传唤证人、调取话单等分头行动，既提高效率又保证质量，成效显著。这对我有很大启发，于是，我提出了建立“大自侦”办案格局的理念，即全员参与自侦案件，举全院之力共同侦办反贪反渎案件，集中优势兵力，分工协作，快速行动，在尽可能短时间内完成初查、立案任务。实践证明，这一方法对于破解决院小、人少、办案资源不足难题，是一个行之有效的办法。 第四，这起案件树立了我院的良好形象。在查办案件过程中，我得知A粮库正在申报升级为国家直属储备粮库的考评阶段。为此，我反复强调、多次叮嘱办案人员要文明办案，决不能因为办案影响企业正常的经营活动，更不能给粮库的升级考评造成任何影响。事后，市粮食局和A粮库的领导来我院表示感谢，他们说，“你们，让我们知道了什么是文明办案！” 第五，这起案件是对我的一次历练。我虽然在GN区检察院担任过四年副检察长，但那时我刚从事检察工作，是学习业务阶段，我在认真做小学生，基本是按照检察长的安排参与办案，还谈不上指挥办案；到XA区院头两年，院里办的都是小案，再有就是派人参与办案“4.28”“6.9”专案。这起案件是我独立指挥的第一起自侦案件，侥幸取得胜利。除了运用心理对抗赢取了被初查对象的供述，尚可圈点外，余下的多是反思和反省，比如，初查准备不足，没有初查预案，对可能出现的风险预判不足，没有审讯提纲等等，案件的成功具有很大的偶然性。通过反思反省，我学会了运用系统思维来指挥办案，学会了“将批捕关口前移到立案阶段，将公诉关口前移到批捕阶段”，通过关口前移，引导自侦办案完善证据，确保案件质量。经此历练，我的办案思维走向成熟，此后，我院办理的所有案件都有比较完备的预案和风险评估；看人环节堵塞了所有漏洞；心理战成了我的致胜法宝。 第六，这起案件为我院办公楼搬迁改造提档升级奠定了坚实基础。此案收缴的100多万元钱款上缴财政后被全部返还给我院，有了这笔资金我院才启动新建办公楼的工程，我们购置了原JD矿服务公司旧办公楼，改造升级后，形成占地面积10000平米，主副楼建筑面积3700平米，设施齐全、功能完备、软硬件先进，全省一流的办公办案环境。 伴随着检察改革，职务犯罪侦查工作已经转移到监察委。但曾经的办案经历却时常萦回在脑海中，那里有我的心血、有我的成就、有我的自豪！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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