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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望安山文学】阮黎明||渍酸菜(散文)

 望安山文学 2021-12-17
   主编:非   


“不吃鲜菜吃酸菜”是东北十八怪之一。说到酸菜,东北人都不会陌生,早些年每到冬季,它不仅是东北特有的风情菜,更是东北人家一日三餐不可或缺的下饭菜。
小时候,我家住在吉林省东北部与黑龙江省接壤的舒兰县。在我的记忆里,一到冬天,受西伯利亚气候影响,家乡那旮瘩的最低气温可达零下40多度,平常的气温也都在零下30度左右,如果赶上寒流天气时走在外边冻得难受劲儿那是无法形容的。
那时,尽管家家住平房,屋子相对宽敞一些,但如果把一冬天吃的大白菜都放在屋子里保存还真就不行,因为,家家屋子里要烧火炕或者炉子等来取暖和做饭,所以,屋子里的温度很高,而在这种环境下,大白菜存放时间稍长一点就会烂掉。为了解决冬储问题,说不准从啥时候开始,东北人就“研究”出了把新鲜的大白菜收拾干净,放到大水缸里,撒上盐并加满水,将装满菜的缸放在5-10度的屋门口等凉快点的地方,大约经过40天左右,待缸里的白菜自然发酵成酸菜后再食用。这样,既减少了存储空间,也解决了存放新鲜菜难的问题,同时,还改变了一冬天吃大白菜的单调做法。
每年秋季把秋菜买到家后,先是挑选一些长得棵大且比较实诚的菜作为冬天的鲜菜储存,而后,把剩下的菜作为渍酸菜用。那时,各家渍的酸菜数量是根据家庭人口多少来决定的。人口少的一般要渍一大缸,人口多一些的就要渍两大缸不等。小时候,由于我家人口多,所以,每年我家渍的酸菜就有两大缸(所谓大缸就是缸的高度大约在120厘米上下,缸口直径大约在60厘米左右)。
在东北,我们大都习惯把制作酸菜的过程称之为“渍酸菜”,而这个“渍”大家都一直念成了“积”(ji),其实,“渍”的正确读音应为(zi),上百度可搜到“渍”的声母是四声发音。习惯上,也有把渍酸菜叫“腌酸菜”的,而对于“腌”和“渍”在文字叫法上从没有人去过多地研究和“较真儿”过。
在我的印象里,东北人渍酸菜的方法步骤也不尽相同,有“生渍”的也有“熟渍”的,而多数还是以“生渍”为主。“生渍”就是把白菜买回来后先放几天(或者晾晒一下)待白菜稍微蔫吧一点后,把外层的老梆子去掉,用水洗净后直接码到菜缸里。所谓“熟渍”,就是把白菜下缸之前先用大锅烧一锅开水,然后用开水烫一下,再赶紧用凉水“激”一下后再入缸,“熟”渍是为了能使酸菜发酵快一些,也有的说是口感好吃。我家渍酸菜从来就是生渍,按照我父母的说法,这样渍出来的菜虽然发酵的时间略长一些,但是,不容易烂,吃起来口感也相对脆生。
记得小时候,每当到了渍酸菜的时候,我就在父母身后也跟着一同“忙活”,尽管有姐姐们一同伸手干活,本没有我的事儿,但是,每次,我也跟着凑热闹。先是抢着从外面向屋里抱菜,后再给父母向缸里递菜,时不时的还帮父母拿着咸盐,到给菜撒盐时再给父母递到手里。现在想起来,每年渍酸菜,父亲和母亲都要劳累大半天时间,而我却把家里渍酸菜当做了一种乐趣,同时,也逐渐的把渍酸菜的过程记在了脑子里。
赶赶父母年龄大了,我也开始上初中了,所以,每年渍酸菜的活我就和姐姐们一起接了过来。而每到渍菜的时候,母亲都会站在跟前看着我们渍菜,生怕我们渍酸菜过程中用盐不当而影响酸菜发缸(酵)。
记得有一年渍菜,母亲没在跟前儿,菜是有我和两个姐姐一起下到缸里的,方法步骤也是按照父母以往的传统做法做的,就是把白菜码到缸里一层后,就在白菜上面撒一层盐......当时,我和姐姐们边聊天边渍菜,盐用了多少也都没有记准,只是记得白菜码满缸后,把压菜的石头压好,最后,用塑料布把缸口封好,就以为完事大吉了。可是,按照常规渍菜的时间40多天过去了,母亲却念叨着没有闻到酸菜的味道,于是,母亲就打开了酸菜缸的封口,发现菜缸里的渍菜水还是清的,水面上根本没有见到发酵后的“白醭”,看到这种情况后,母亲就知道了今年渍的酸菜还没有发酵。于是,母亲就问我当时用的盐是多少?听到母亲的问话我想起了渍菜那天,盐是我买的,也是我撒的,记得我一共买了两大袋盐全部用上了。听到我的回答,母亲生气地说:“那是渍一缸半的用量,你用到一缸菜里面那不是多了吗?”听到母亲的责怪,我后悔当时不该一心二用。记得那天渍菜时,母亲还特意嘱咐过我们,买的盐用一袋半就行,可当时,我们姐弟光顾着聊天了,我也就忘了母亲告诉我们用盐多少的事儿了。看着还没有发酵好的菜,母亲让我们把缸里用盐过量的水全部舀出来倒掉,然后,重新又加满了清水,再次把缸重新封上口,又等了大约二十多天,停放在我家门斗里的酸菜缸里才释放出来酸味。因为渍酸菜我撒盐的失误,那年冬天的酸菜我们比别人家晚吃了近一个月。
随着姐姐们陆续成家后,家里吃饭的人口逐渐的少了,所以,我家渍的酸菜数量也从多时候的两大缸逐渐减少到一个大缸,到了我结婚后,渍酸菜的大缸又换成了一个小一点的缸。再后来,由于南菜北运和当地蔬菜大棚自产自销多了,自然,市场上新鲜蔬菜也就能随吃随买了,再加上大家都知道常吃酸菜对身体不好等原因吧,家家渍酸菜的传统也就逐渐的撂下了。我家就是从1997年搬入新楼后,几乎再没有渍过酸菜。
另外,那个时候,东北人儿招待客人吃的主打菜就是酸菜。而酸菜的做法也有很多种。在我记忆里,最能代表东北特色的就有:猪肉酸菜炖粉条子、炒酸菜粉儿、杀猪烩菜、酸菜炖血肠、酸菜汆白肉、酸菜汤等等,可算是五花八门,花样繁多。尤其是酸菜汤,那要是喝上一口酸的不仅仅是爽口、更感觉是酸的开胃,至今,在我的家乡舒兰市还有一个以酸菜汤为主打菜的“餐馆”,虽然饭店门脸很小面积不大,但是,每天到饭店喝酸菜汤的食客还真是络绎不绝。
记忆中,我家还有一个让我至今难忘的酸菜吃法,那就是母亲给我们做的酸菜心蘸辣椒酱。记得我的母亲每次做酸菜的时候,都要先把酸菜外邦一层一层剥下留着炒着吃或者炖着吃,然后,把最里面带有嫩黄色的酸菜心留出来,用开水焯一下放到一个盘子里,再用自家下的大酱和红辣椒面炸成一碗辣椒酱。吃饭的时候,当一口酸菜心蘸辣椒酱吃到嘴里,有点似凉又热和微甜的口感,嚼起来更是感到脆爽,那个味道是真儿真儿的酸、辣、咸而让人回味,现在想起来还有要流口水的感觉。
另外,东北还有一道酸菜做的主食,那就是东北人最爱吃的酸菜馅饺子。过去,每到腊月二十三小年前后,家家户户都要包上几盖帘猪肉酸菜、猪肉白菜等不同馅的冻饺子,以备过年期间吃着方便。其中,包得最多的当属家家喜爱的猪肉酸菜馅的饺子。
改革开放后,虽然东北冬季蔬菜越来越丰富,包饺子的馅儿、料可选的种类也不拘一格了,但每到过年吃饺子的时候,猪肉酸菜馅的饺子总会是少不了的。
现在,每到年节,有很多身处异乡学习工作或定居的东北人,大都会不远千里匆忙赶回老家,一方面是看望家中的老人和求得与家人短暂的团聚,再就是为了能够吃上一口儿家人亲手包的带有“家味”的酸菜馅饺子,真正体会一下家的温暖,所以,酸菜馅饺子也代表的是一种亲情而得以传承。
随着时代的快速发展,现代人几乎对渍酸菜没有什么印象了,更不要说会渍酸菜了,特别是当跟他们提到过去家家户户渍酸菜的生活经历时,从他们的眼神里流露出的像是在听故事一样。而我们出生于50、60和70后的人想起渍酸菜的事儿,不仅是想起了过去那段生活的经历,更多的是对家乡那种浓浓亲情的珍惜与回顾。


插图/网络


作者
简介
阮黎明,1964年出生于吉林省舒兰县,中共党员,大学本科学历,现任中国邮政集团有限公司吉林市分公司干部,爱好写作、摄影,是中国邮政摄影家协会和吉林省摄影家协会会员,曾任《人民邮电报》、《中国邮政报》《吉林日报》《江城日报》等多家媒体通讯员和《吉林邮电报》《舒兰广播电视台》等媒体兼职记者,自1982年以来,有800多篇新闻、图片、散文等稿件被上述等媒体发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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