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屋魂第【二】 章 地窖 龚复生对自己家的地窖熟悉得很。 小时候，在冬季来临时家里需要储存红苕，父亲喝令复生哥几个把地窖打扫干净时，复生兄弟都必须下到地窖里去。平常日子里，复生同院子里的小孩儿玩捉迷藏的时候，也经常悄悄躲进这个地窖里。 复生记得那时他家住的那个院子很大，住有有十多户人家，大概有一百多号人。这个大院子共有二十多间房子，围成一个正方形。 坐北朝南的那排房子是老堂屋，是整个院子里最宏伟的建筑。有很宽敞的街沿，也是整个院子的中心。 正对堂屋的那几间房的左面，有大概一间房子的位置，是进出整个院子的通道。据说这里以前有一道非常气派的牌坊，后来在文化革命时被拆除掉了。 复生他们家住在堂屋右手这排，房子比堂屋要矮三级台阶，一共四间。都是挂的双檩条，但瓦片不如堂屋那样又长又宽。听大人们说，这几间屋子是原来专门用来储存粮食的，叫“仓屋”。 后来，等复生慢慢长大，才晓得这整个院子，甚至复生曾去过的乡场上看见的那些有很多两层楼高的街房，都曾经是属于他爷爷的。这个院子在土地改革时被zheng府没收，分给了爷爷当年雇佣的长工。 好在爷爷当年为人和善，对所有人都和善友好。就是对下人也从无体罚责骂，大家都心悦诚服被复生爷爷调度差遣，或者心甘情愿地被“剥削”。 在时年被“上面”强制划分为“地主”成份后，所有人都自动要求zheng府也留几间房子给爷爷家居住。 爷爷谢绝了大家请求他住宽敞威严堂屋的好意，主动选择了这几间“仓屋”。先前的“主人”不住堂屋，象征着权力和地位的堂屋自是没有人敢去住的，只好空着。 后来堂屋充公，做了整个生产队用来堆放粮食和生产资料的仓库。大家都叫原来的堂屋叫“保管室”，反而把爷爷住居的“仓屋”叫“堂屋”了。 这间后来叫“堂屋”的房子一直是爷爷的居所，直到爷爷后来过世，复生父亲几兄弟才一人分住一间。复生的父亲是老大，先结婚成家，就分得了这间带地窖的“堂屋”。 “堂屋”跟其他的房子表面没有啥区别，都是一样的七柱清瓦，一样的窄檐土壁。但却有一道双扇大木门，虽然大门的木门槛要比原来老堂屋门的木门槛矮一些，但比院子里其他房子的门槛都要高，都要宽。人们都把这门槛当成板凳坐。 复生还记得，以前房子里面的墙壁都是装的木板。好像后来被三叔娶亲时取下来做成家俱用了，木墙壁这才被土篾壁换了。 这间仓屋和别的屋子最大的不同，是有厚厚的长而又宽的木板搭建的阁楼，还有用石板铺就的地板。更让复生好奇不已的，还有这个用石板铺成的地窖。 这个地窖平时用几张木板盖好，和石板一样平。盖地窖的木板一共是五张，每张一米长，巴掌宽。 揭开木板，先是看见一个四四方方的石板铺砌的洞，有一人多深。下到地窖，才看见地窖转了一个弯，像犁田的时候架在牛脖子上的枷档子（一种农具）。 整个石板铺设的面积大概在七八平方米。地窖的顶部位于堂屋的地面靠近大门的第二块石板，不知是走的人多了，还是有什么外力撞压的缘故，居然断了。被从下面用石块支撑起来，但和原来的石板就有了一些凹凸，使整个堂屋的地面丑陋起来。 地窖里凭空多出的石柱子，成了复生他们小时候玩捉迷藏的天然屏障。小小的复生躲在那里，只要自己不吭声，趴在地窖上的同伴是肯定看不见地窖里有人的。 让复生有些恼怒的是，这石柱后面有个不大不小的四四方方的同样用石板砌成的小池。这小池在冬日里基本是干的，雨水特别多的年头也只是积一小池水，这便要去舀出来倒掉。 只有一到夏天，整个地窖便要蓄半窖水，当然这小池也要被淹没。待到秋后，水便慢慢退去。于是复生兄弟便被父亲喝令去淘挖这据说是大院子浸进来的的“屋檐水”带来的泥土，和舀净小池里淤积的存水。 复生在这地窖上上下下何止成百上千回，对地窖了如指掌。今日里却怎么忽然看见这个地窖里的小池豁然开朗，居然有一排石阶斜斜地伸下去，像一条挂在墙上的梯子，连着一个让复生目瞪口呆的世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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