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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简论玄学对魏晋书法审美的影响

 一言之美 2021-12-29

作者:王夕闻

摘要:魏晋时期的书法无论在审美还是实践中都为中国书法艺术构建了大的框架,从而出现了书法的繁荣。探索个中原因,是魏晋玄学为书法的审美提出了许多启示,最终形成了魏晋“尚意”、“尚韵”的书法审美思想。

关键词

魏晋玄学、老庄、书法审美

正文

玄学始于魏正始中何晏、王弼。玄学之“玄”最早出现于(老子》的“玄之又玄,众妙之门。” 魏晋时期则以《易》、《老》、《庄》为三玄。而就玄的体系言,《老》、《庄》属道家,《周易》则属儒家,故尔玄学是对道家学统的延伸与扩展,它直接继承了老庄哲学的“有无”之辨。“至王弼标'得意而忘象,得象而忘言’之旨,才余家尽废,大畅玄风,始创玄学的根基”。

王夕闻丨简论玄学对魏晋书法审美的影响

王、何稍后,阮藉有《通老》、《通易》、《达庄》三论,嵇康有(释私》、《声无哀乐》、《难张辽叔自然好学》等论。他们虽亦出旧家,但思想行为则更趋于极端。因为反对当时的礼法,所以多表现为任诞放达的行为,这种行为便是后人称道的“魏晋风度”。魏晋风度中最具有魅力的是文士们表现出来的主体意识,这使得魏晋风度具有了内在的深刻。“魏晋人以狂狷来反抗这乡愿的社会,反抗这桎梏性灵的礼教和士大夫阶层的庸俗,向自己的真性格、真血性里掘发人生的真意义、真道德。他们不惜拿自己的生命、地位、名誉来冒犯统治阶级的奸雄假借礼教以维持权位的恶势力。”

嵇康的《与山巨源绝交书》就是他标榜精神自由的宣言,为了自由,他甚至付出了生命。宗白华在《论<世说新语>和晋人的美》一文中谈道,“晋人既从性情的真率和胸襟的宽仁建立他的新生命,摆脱礼法的空虚与顽固,他们的道德教育遂以人格的感化为主”,“这是一班在文化衰堕时期替人类冒险争取真实人生、真实道德的殉道者。他们殉道时何等的勇敢,从容而美丽”。宗白华先生之语揭开了魏晋文士的放任达诞、简约不群的谜底。

由于魏晋人尚玄学,“魏晋风度特别重视从容镇定,喜怒不形于色,担当大事应有雍容气度的'雅量’;重视对人物的德才、仪表等等品评鉴定的'品目’、'品藻’,这些反映到艺术上来,就是一种和恬淡美,在这种美学追求下,书法艺术出现了神韵异常、风度翩翩的行书字体,出现了王羲之这种人品字品高妙的书圣,晋字就具有了与唐诗、宋词、元曲同等的地位。”

魏晋时期,崇尚自然的观念很盛,文士以遁入竹林崖穴为高迈,故晋人书法审美多以自然比拟。此以卫恒的《四体书势》可见一斑。(四体书势》形容古文为:“远而望之,若翔凤厉水,清波漪涟;就而察之,有若自然。”对“草势”则形容为:“远而望之,摧焉若阻岑崩崖;就而察之,一画不可移,几微要妙,临时从宜。”说到最后,都归于一点:书法的奇妙,是不可言传的。最高层次的“美”,必定“若自然”,也是不可言喻的,因为它是“道”的精神体现,如《老子》第一章指出的“道可道,非常道”。

王夕闻丨简论玄学对魏晋书法审美的影响

成书于永和四年的《笔阵图》也提出了一个极重要的原则即“非通灵感物,不可与谈斯道”。“感物”是形而下的感应,是“心”与外物的沟通,书法的点画,本是抽象的,而创作与审美,不“感物”则只是“写字”而已,即仅仅是为实用而写,为交流而看。“通灵”是形而上的追求,是对玄思妙理的把握。这种“通灵”的见解有着深刻的时代烙印。

在继承庄子“非爱其形也,爱使其形者” 的审美观上,魏晋文士注重了对审美主体的体察,即“爱使其形者”。王弼提出“言者所以明象,得象而忘言;象者所以存意,得意而忘象” ,发展了庄子的“得意而忘言” 的思想,这为“尚意”的审美思想提供了理论依据。所谓“尚意”,即“须使书意深转,点画之间皆有意,自有言所不尽得其妙者” ,必“意在笔前,然后作字。” 这便揭示了书法创作过程中主体渗透客体于情感,必须使主体的“意”在先,以“意”而入字,达到人书两得,相互交触,提出书法作品中所具有的主体的精神——“意”。书法既然倾注了书法家的情感,那么,情感的流露就是作品中“意”的展示。

为了表现人物心灵与外表和谐统一的玄意美,在书法审美上,魏晋文士“选择了最宜表现魏晋风度的行书体” 。正是在这种“尚意”思想的影响下,逸笔草草、不拘成法的今草和行书发展了起来。这种书体,迎合了魏晋文士的审美要求,神采奕奕地走进了书法艺术的殿堂。汉末之前的隶书、章草,与魏晋文士的潇洒飘逸、娟介不群相比实在显得过于拘谨。“而晋人风神潇洒,不滞于物,这优美的自由的心灵找到了一种最适宜于表现他自己的艺术,这就是书法中的行草……魏晋的玄学使晋人得到空前绝后的精神解放,晋人的书法是这自由的精神人格最具体最适当的艺术表现。”

王夕闻丨简论玄学对魏晋书法审美的影响

邓以蛰在《书法欣赏》中也谈到:“魏晋人浸润于老庄思想,入虚出玄,超脱一切形质实行,于是'逸笔余兴,淋漓挥洒,或妍或丑,百态横生’之行草书体,照耀一世”。王羲之在《记白云先生书诀》中道:“书之气,必达乎道,同混元之理,…把笔抵锋,肇乎本性”。从蔡邕的“肇乎自然” 到羲之的“肇乎本性”,书法的审美完成了一次革命,从重“象”转到了重“意”。行草书是书法艺术中最具魅力的形式,行草书的出现,标志着书体的完善和书法表现手法的成熟。

魏晋文士追求书法的“神采”,这“神采”到底展示的是如何的意象?这就是恬淡玄远、清新自然的“韵”。遵循老庄的“道法自然”,崇尚自然之美,任意肆行,决定了魏晋文士必然以虚空的心境追求平淡之美。“晋人书,虽非名家,亦有一种风流蕴藉之态。盖缘当时之士,以清简相当,虚旷为怀,修容发语,以韵相胜,落笔散藻,自然可观。” 魏晋文士在艺术理想中追求的是一种清淡纯朴、恣意飘逸的艺术表现,以求得不丧失他们超然物外的精神自由,从书法表现出来的仍然是飘逸的魏晋风度。

凡此,我们看到书法审美已经在魏晋之时建构并成为了一种自觉。而之前,文字的书写并不具有审美的自觉意识,仅仅驻足于文字的表达而已。尽管我们现在沉醉于秦篆、汉隶的艺术欣赏之中,但实际上只是我们重新对它的美的诠释而已。但魏晋文士志在山林而轻轩冕,在出发点上,便不以书法为求仕的工具,而排斥功利的目的,这正有利于书法品格的超迈。继老庄“法自然”而务于玄虚,得神采而忘形,追求个性的自我展现,这种以“玄”为核心的审美在实践上便步入了书法艺术创作之中,故以形成了“书以晋人为最工,亦以晋人为最盛。晋之书,亦犹唐之诗、宋之词、元之曲,皆所谓一代之尚也……以此为书,宜其冠绝后古,莫与抗行矣。”的重要艺术地位。

王夕闻丨简论玄学对魏晋书法审美的影响

魏晋玄学其宇宙人生观恰恰是一种审美的艺术观。魏晋文士富于这种宇宙人生的深情,故在艺术上有着不可企及的成就。“他们向外发现了自然,向内发现了自己的深情。山水虚灵化了,也情致化了……他们随手写来,都成妙谛,故与神合,真气扑人……然而扩而大之,体而深之,就能构成一种泛神论宇宙观,作为艺术文学的基础。” 这正暗合了老子的“无为而无不为”,正是我们今天所乐道的“无目的而合目的”,故才有魏晋时期书圣“……向之所欣,俯仰之间,已为陈迹,犹不能以之为怀。岂不痛哉。每览昔人兴感之由,若合一契,未尝不临文嗟悼,不能喻之于怀。固知一死生为虚诞、齐彭殇为妄作,后之视今,亦犹今之视昔,悲夫” 的感叹和洒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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