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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文】将欲①歙之②，必固③张之④；将欲弱之，必固强之；将欲废之，必固兴之；将欲取之，必固与之。是谓微明⑤。 柔弱胜刚强。鱼不可脱于渊，国之利器⑥不可以示人⑦。 【考注】①将欲：将要。②歙：敛、合，与“张”对。③固：必然，必定。④之：语气后缀，无义。⑤微明：微言大义，即微妙的道理，这里指“规律”。明，这里有高明、深远的意思。⑥国之利器：即国家机器，指由军队、法庭、监狱等构成的一整套国刑罚政教制度。⑦示人：给人看，向人炫耀。 【考译】事物，凡将收合的，必先张开；凡将衰败的，必先强盛；凡将废弃的，必先兴举；凡想要获取的，必先付出。这是事物发展运动的普遍规律。 柔弱胜刚强。鱼的生存不能脱离池渊，国家机器不能轻易用之于百姓。 【导读】本章老子提出了自己关于如何正确对待“国之利器”即政教刑罚的看法和主张。 本章分两层：第一层，老子运用辩证思想阐述了事物从壮大到消亡的一般规律，得出柔弱胜强的道理；第二层，老子在规律的基础上提出国家治理“不用强”的主张，即“利器不示人”，其实质仍是“无为”。 第30章“不以兵强”说的是对外，第29章“天下神器不可为”及本章“利器不示人”说的则是对内。 本章老子采用其惯用的论述方法，即通过阐述辩证法道理自然引出主题，格式上与第2、22、24三章如出一辙，也与7、9、18、27、29等章一致。 【辨读】“将欲歙之，必固张之；将欲弱之，必固强之；将欲废之，必固兴之；将欲取之，必固与之。是谓微明。” 物极必反，盛极而衰，事物发展到一定程度，必然向自己相反的方向转化，“歙张”“弱强”“废兴”“取与”也都一样，这是事物运动发展的普遍规律，后文“柔弱胜刚强”也是这个道理。 有人认为，老子这段话是讲用兵的，在这一认识主导下，把这段话解释为“想要收拢它，必先扩张它；想要削弱它，必先让它强大；想要废除它，必先推举它；想要夺取它，必先给予它”，活脱脱一出欲擒故纵、诱敌制胜的成功学、大阴谋！ 导致这个错误的是一个不起眼的误读——将虚词“之”误解为实词“它”。其实，“歙张”“弱强”“废兴”“取与”都是事物自身的变化，是“事物自身将要如何如何”，而不是外力“要将事物如何如何”。  花开花落终有时 对这一论调，苏辙批判说：“此几于用智也，与管仲、孙武何异？”（苏辙《老子解》）怎么能把老子等同于管仲、孙武呢？就算是讲用兵，这也不符合老子对用兵的一贯主张啊（参30、31两章）。也有人认为，老子这句是讲为人处世的智慧，讲实现目的的手段，那这样不成“暗争”了吗？若如此，老子也够阴的！总之，“兵法论”“智谋论”均不是老子本意。 “柔弱胜刚强。鱼不可脱于渊，国之利器不可以示人。” 柔弱胜刚强。鱼的生存不能脱离池渊，国家的刑法政教不能轻易用之于百姓。 老子在阐述了事物产生、发展和消亡的客观规律后，把话题切入本章的主题——“国之利器不可以示人。” 老子先在前文的基础上得出“柔弱胜刚强”的道理，“柔弱胜刚强”是一座桥梁，它既是前文的总结，又为后边结论提供了理论依据。全句的逻辑是：弱胜强——鱼在渊是守弱用弱——国家治理亦应守弱用弱，利器勿轻易示人。老子又搭了一座桥，以鱼作比，以鱼作桥。 鱼在深水，任谁都难以抓住它；如果它浮出水面或者来到浅滩炫耀，就变得行动笨拙，只能成为人的盘中之物了。鱼能够保护自己，靠的不是爪牙锋利，而是“不脱于渊”，即处弱、含藏。 “国之利器不可以示人”是全章的结论和落脚点，也是理解难点。 查到“利器”有四个近义项：锋利的武器；精良的工具；兵权；杰出的才能。那“国之利器”就是指国之武器、国之工具、国之兵权、国之威能了，概言之即国家机器，由军队、警察、法庭、监狱等构成。这样，“国之利器不可以示人”的意思就是国家不要拿政教刑罚向人民示威，即慎用武力和刑罚威慑。  古代的“炮烙之刑” 圣人治天下靠的是“道朴”“道柔”，“执大象”（35章），故当安柔守弱，不可弃弱用强，不能靠刑罚政令的威慑，更不能轻易动用国家机器对百姓动用刑罚、大兴刑狱。君子连对外用兵尚且要“不得已方为之”（31章），何况是对自己的百姓了。老子在72、74章也警示统治者“民不畏威”“民不畏死”，也是这个意思。 历史上主张轻徭薄赋的不可胜数，主张轻刑罚的人少之又少，而老子是一个，这与法家划清了界限。 第29章谈的是慎用权力，主要指行政权力，本章谈的是慎用刑罚，两章一脉相承，两者的本质都是“无为”，即“处无为之事，行不言之教”（2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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