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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时候常有肚腹之饥，吃馒头如饕餮，狼吞虎咽，状极凶恶。大人长吓之以夺馒头之罚，闻之战战兢兢，必低眉顺眼，俯首称臣，说一不二。 人是铁饭是钢。一说不让吃饭，就心里发慌，发急，只好乖乖听话。 五月端午的油饼卷粽子，八月十五的西瓜泡月饼，常让人吃伤食。因为逮着这样一个不限口的机会，一定得让肚腹撑的饱鼓鼓的。一切嘲弄，提示，警告，都不管用，直到吃得打饱嗝，实在吃不下了，才恋恋不舍地放下刮得净溜溜的西瓜碗，放下撒满胡麻盐的月饼，躺在一边呻唤，把肚子揉了好多遍，听大人叫骂不停，和着一口温开水，咽下一片食母生。 等到来年，再重复一次。 平常吃的，当然还是馒头多。馒头也分白馍、黑馍。平时吃黑馍，大人说了，白馍吃上挨刀呢，黑馍吃上上膘呢。这是骗人的话，顿顿黑馍吃呢，也是皮包骨，瘦的像麻杆子，一风吹倒。 这都不是馒头的正确打开方式。 仓廪实而知礼节，肚腹空空如也的时候，顾不得那么多。舀一碗凉水，把干馒头放进去，听馒头吸水滋滋滋地响，拿出来一顿猛咬。这种吃法叫凉水泡馍。是学校里更常见的吃法。有个同学拿来一小纸包糖精，放一两颗进去，甜得发疯。讨要一两颗来放进去，泡上馍，吃得两眼放光、双耳直立。 软馒头是另一番滋味，有油泼辣子就厉害了。掰开馒头，放进去油泼辣子，再合起来，下口就咬，辣的嘻嘻嘻地吸气，额头冒汗，却再要抹上一些辣子，吃了才过瘾。这不能常这样吃，一定要是在妈蒸馍馍的那天，有这个特殊待遇。冒着蒸汽的馍馍出锅，拿到掰开来的一半馒头，而且是白馍，兴的跟啥似的。 大人让我们忆苦思甜，告诉我们58年挨饿时候的情形，吃树叶，啃树皮，吃野菜，吃灰条，吃草籽儿，有人吃了观音土，活活憋死。 一听这些，幸福感暴增。忆苦思甜是有道理的。《草根人生》里记载里忆苦思甜大会的情形，有位大娘，说着说着激动了：旧社会的时候，地主管我们饭，顿顿让我们吃饱呢，还有剩饭的时候。队长一听急了，抢过话筒，开始社会主义教育。那位大娘下台，才明白自己说错话了，从此在队上就灰溜溜的，见人不敢抬头。 馒头沾了奶酪吃，特有味。煮上一杯红茶，里面放一些红糖，或者红茶跟牛奶同煮，把馒头切片，放烤箱里微微烤黄，就着红茶，一口一口地吃。这种吃法，忌讳一口咬得太多，喝茶喝的太猛。糖也不能加得太多，多了就纯成了糖味，尝不到馒头的妙处。 或者馒头要上下烤，烤出焦黄色来，外脆里软，趁热吃。 或者弄一碟咸菜，倒一杯开水，用碗也好，把馒头一切两半，放进开水，撒上白糖，等馍在开水中逐渐散开，吸收了白糖的甜味，用筷子捞起来，放进嘴里，不必咀嚼，用舌头往上一垫，化为水，咽下去。 或者弄一盘腌沙葱，要软馍，干馒头要用开水或者温开水泡一泡，吃一口馒头，吃一两根沙葱，细细地嚼，不要急于下咽。 或者馒头买来之后放着，等干得差不多了，放在蒸笼上，开火等水滚好，关成小火。不急，要等到馒头上边摸上去干簌簌的，拿出来。这馒头有讲究，像刚出锅的软馒头吧，水分没那么大，像干馍馍吧，又被水蒸汽熏了一番，风味到底不一样。这种回锅的馒头，就着热牛奶吃，味道好极。或者就着新打的豆浆吃，也极好。 或者把馒头晾干了，放在盘子里，轻轻用捶头一敲，碎成块，一块一块拿起来，干嚼。越嚼越香。这个时候，不可喝水，不可喝牛奶等饮料，一喝就大失风味，简直暴殄天物。不过可以小口地喝一点瓶装的冰红茶。 民勤馒头最近说涨价了。后来又说恢复到了原来的价格，没有跟着汽油一起涨。 《环球时报》号召大家共克时艰，了解一些馒头的正确打开方式，还是必要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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