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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青岁月(11):发枪记

 常敏毅 2022-01-09

珍宝岛战役期间,我在营部的战备车上(1969年3月)

记得2007年庆祝八一建军节80周年,宁波市政协邀请了宁波军分区领导到政协联谊中心来座谈,我谈到当年兵团知青参加珍宝岛战役的往事。军区政委厉永敏大校听后,马上起身向我说道:“如此说来,你也是个兵,而且是个老兵了,向你敬礼!”我也向他会以一个并不太标准的军力。

我也是个兵,而且也可以说是老兵。这就是因为我曾是中国人民解放军沈阳军区黑龙江生产建设兵团的战士,而且在这个序列刚刚组建后的2个多月的1968年9月10日,就光荣“入伍”了。

1968年,鉴于中苏边界日趋紧张的局势,黑龙江省革命委员会、黑龙江省军区向中央递送了“关于筹建沈阳军区黑龙江生产建设兵团情况的请示报告”,6月18日,毛泽东主席在这份文件上做了批示:“照办”,周恩来随后批转了这个批示,这就是著名的“6.18批示”

于是,下辖5个师(后来又逐渐了第6师)的约45万官兵,隶属于中国人民解放军沈阳军区序列的“屯垦戍边”的队伍,在黑龙江大地上诞生了。当时我们的任务非常明确,就是——

屯垦戍边,反帝反修,

保卫边疆,建设边疆。

实际上在这之前,我的另外一些同学已经进入了这个部队,比如苏江、吴援朝等,他们是驻守在1师最北部的黑河地区,属于1师2团。而我和陈明明、许英玲、郭新渝等则被分配到小兴安岭腹地的1师7团(赵光),哈尔滨18中的同学曲航、李萱、宋丹丹、叶树芳等也先后来到了7团。

但是我们这些同学很少能够相见,因为各连队之间相隔都有数十公里之遥,而且战斗生活紧张,几乎很少见面。

我们当时都穿的军装,只是没有领章(八一帽徽是有的),这也是我们和正规部队着装上的唯一区别。那时我们完全是军事化生活,每天都在号声中起床,把被褥迭得有角有棱。然后开始巡逻或直接下地干活,紧张有序。

记得我们初到连队的时候,无论是男知青还是女知青,大家最迫切的要求就是快些发枪给我们。屯垦戍边,没枪怎么戍边啊?

有一次老连长被我们缠得急了,这个山东人的“精明劲”上来了。他把知青集合起来,左顾右盼,眨动眼睛,慢条斯理地说:

我是抗美援朝过来的,真刀真枪可不是好玩的!但是为了毛主席的全民皆兵的指示,经过连党支部研究,发给你们枪一一

说到这里,他把声音拉长,停顿了一下。我们一阵兴奋,热烈鼓掌,甚至喊起了“毛主席万岁”的口号。

老连长此时眯起了小眼睛,狡黠地继续说到:

这是不可能的!

还没等我们反应过来,他又大声地说:

但是我们决定,发给你们知青每两人一杆枪一一

连长说到这里,声音又拉长了,然后又停了下来,又眯起了小眼睛,又是笑容可掬地望着大家。

大家一听,两个人一把枪,也很好啊。于是又是一阵欢呼声。这个老家伙清了清嗓子,又一本正经的说:

这也是不可能的!

话音刚落,知青们都抗议了起来,这时候老连长依然不紧不慢,满脸笑容的说道:

大家静一静,我有气管炎,气不够用,所以拉长了声。你们不听完就吵闹起来,这样不好。我可以告诉大家,我们研究了,你们可以五个人一杆枪。但是这枪是木头的,由连里木匠统一去做,希望大家先用木头的枪练起来!

我们确实被连长给忽悠了,大家都很沮丧,但也没有办法。

但是,没隔多久,我们还真的领到了真枪。那是在1969年的3月,天气特别寒冷,在黑龙江省虎林县乌苏里江畔,发生了震惊中外的珍宝岛战斗。我们建设兵团五个师全部动员起来,在所有与苏修沙皇接壤的地方,都严阵以待起来。

当时大雪封山,但是营里的“嘣嘣车”在拖拉机的开道下,还是开到了连队。车上装的是货真价实带着刺刀的步枪——连队迅速的组织了一支以我们青年排和机务排为主要力量的武装队伍,每人都发了枪,天天练习打靶。

那时,我们这些有枪的,一手拿锄,屯垦黑土地,一手拿枪,苦练杀敌本领。我就是在那个时候学会了打枪,当时我们还用这步枪打过林子里的狍子和野猪。

记得有一年,宁波市四套班子领导到东航某部过“军事日”活动,打靶时,我步枪和机关枪都名列第一名,使得大家甚感惊讶。实际上,这就是当年在珍宝岛战役期间每天练习真枪实弹的结果。

每天清晨,连队司号员(上海知青华继荫)都会把集合训练的号音吹向云霄,男女知青都会在很短的时间里,集中在麦场上,开始了“大练兵”。我当时写的一首小诗《军操场上》,就是当时真实的写照:

号声嘹亮,

迎来曙光万丈。

军操场上,

杀声震荡。

剑眉环目身如电,

虎斗龙争两杆枪。

杀!

浑身是胆打豺狼!

杀!

五洲的红旗,刀尖上的光!

群山如火映朝阳,

九万万平方是我疆!

那年雪下的特别大,天气异常寒冷。为了御寒取暖,我们竟然喝白酒暖身,而且是烈性的“二锅头”。

我原来滴酒不沾,就是在珍宝岛战斗期间学会了喝酒,而且颇有“葡萄美酒夜光杯,欲饮琵琶马上摧,醉卧沙场君莫笑,古来征战几人回”的豪迈与悲壮!

苦练杀敌本领

我们当年的“当兵”,是特殊的年代为我们提供的一条特殊的当兵道路。在这条道路上,我们有过彷徨,有过苦难,有过甜酸苦辣,也有过慷慨悲歌。

但是在国家最艰难的岁月里,我为能够同北大荒的乡亲们一起用自己的勤劳和智慧,为支撑着共和国大厦贡献出力量而感到欣慰。

我们当中的绝大多数人,当回首往事的时候,都不会忘记我们这段当“兵”的历史,因为“八一”军旗上,也有着我们当年百万知青的鲜血和热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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