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端午的记忆

 捉光凑影 2022-02-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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端午节对于农家来说,年年都要过,在我的记忆中,大概年年都要吃一顿粽子,早些年是大黄米的,后来是糯米的。鸡蛋也能年年吃到。有些年景,大概还能吃上一顿韭菜馅饺子。这些都是惯常的,记忆不深。


记得有一年,那时我已住校读书。那所学校是乡级中学,伙食极差,一日三餐全是玉米面发糕,自带咸菜。这样的饭食,别说吃,想想就饱了。在我的记忆中,每逢敲响吃饭的钟,就觉得马上要被上刑,进刑讯室了。


就在这样,端午节的前一天,我在上午大概十点半钟到了家。早饭是不是吃过,记忆已不清晰,即便吃过,也只是浅浅的一个底儿,到了这个时间,已饿得前胸贴后背。进了家门,见灶台上端坐着一个瓦盆儿,里面盛了大半盆稠稠的金黄的米汤。那时节,小米饭小米粥已十分罕见,米汤更是上品。于是,我背着书包,抄起勺子就是一通猛喝。只记得一阵阵甜香直入胃肠,其间虽杂点儿生米的感觉,却没能挡得住那一通灌。记得,直到撑得肚圆才歇手。


就在我放下勺子的同时,母亲进门来了。我问她为什么这么早就煮了小米饭。我母亲惊诧道:哪儿来的小米饭?我说,这不是,米汤都出来了。我母亲又惊呼:哪儿来的米汤?我指着那瓦盆说:这不是米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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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母亲说,这个,黄色的,温热的,也有点甜味儿的,不是米汤。是泡粽子米的水。严格地说,是泔水。装在瓦盆里,是给猪改善伙食的。


我把猪食抢了一小半儿。


你赶上小猪了。我母亲笑我。


这个端午节肯定也吃了大黄米粽子,也吃了与粽子同时煮熟的鸡蛋。却了无印象。记忆里的,只有那下肚了的淘米水。绝对的,也甜,也香。比学校食堂的玉米面发糕,好下咽得多。


还有一个端午,大概离“喝泔水”这年不远,也许就是第二年。端午节,学校是不放假的。但是,我,还有另外一个睡在同一铺炕上的同学,在晚自习后偷偷溜出校门,一路步行回家过节。可以说,那是一个极美的夏夜,但对于两个从未走过夜路的孩子来说,绝对是一场惊魂之旅。那一夜,我们整整走了八个小时,其间虽经过几个村庄,但全都寂然无声,如同无人区一般。我们能听得见的,只有自己的脚步声。这中间,我们肯定也饿过,也渴过,也累过,但现在全然没了记忆。只记得在进家门的时候,太阳刚刚冒红。不过,至今,我也奇怪,那么远的路程,即便在白天,也可能迷路,更有可能在岔路口迷茫。但是,那个夜晚,我们似乎没遇上歧路,一条道,直通到了家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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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有一年,我回家过端午,特意买了些栗子、红栆和果脯。红栆这种东西,我母亲不陌生,一个粽子里包进一个尚可。但栗子和果脯就觉得有点“抛费”。经我一再劝说才放进去一些。那个端午的粽子,我们全家人吃出了“月饼”的味道。端午的第二天,我母亲把包进了栗子和果脯的粽子分送一些给邻居们。事后再特意上门问人家味道如何。


“都说格外好吃。那红的绿的(指果脯)和面的(指栗子),头回儿尝。”我母亲略带炫耀地说。


又至端午,有人送了粽子,还捎带了鸡蛋。只可惜血糖高了些,不能吃粘食,当然也不敢吃鸡蛋。午饭时尝了指肚大小的一点儿,香,甜,糯,还有淡淡的竹叶味儿,这是正宗的端午的味道。


刹那间,似乎一下子记起了那些年里的黄米粽子和煮鸡蛋。特别是黄粘米的香气,极浓极冲,不用入口,只消放在眼前,就把身体里塞得满满的。

作者:李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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